作品 ——《今日佳餚》

作者：Cale Wei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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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季的冰冷寒風流過，令氣溫下降不少。直到下午，昏黃的夕暮才為大地染上一層溫暖的色澤，形成了冬日中難得一見的場景。

我抱著裝滿食材的牛皮紙袋，一手推開了廚房的門。今天的晚餐一樣是由我來處理啊，大約要做到八人份，冰箱剩餘的材料已經不夠了。 所以才會在黃昏時刻前往市場採買，許多食材都正值產期，剩下了不少伙食的開銷呢……

「指揮官，下午好。」一陣與周遭暖和的光線十分相稱的女聲。

「哦，98k啊……」我朝著她微微一笑，並將手上的紙袋放至不鏽鋼桌上。接著，察覺到異樣似的抬起頭。「不對，妳怎麼會在廚房？」

Kar98k從一旁的木質椅子上起身，她眨了眨嫣紅的雙眸，白皙的臉龐閃過一絲的疑惑，好像我問了什麼愚蠢的問題一樣。說真的，我的確沒有什麼頭緒。

「我想做菜，不，我想學做菜。」她溫煦的笑，毫不掩飾的表達了她內心的想法。「但是，如果只有閱讀相關書籍與觀看電視節目，卻沒有親自動手的話，是不可能實現的。」

「哦，確實。」我表示認可的點了點頭。

「所以……」接著，她拿起了摺疊在一邊的純白色衣物，隨後將它披上。是一件女性廚師服。「教我製作料理吧。」

「妳那件衣服是哪裡來的？」我有點哭笑不得的問。

「前幾天在倉庫找到的，所以就把它洗乾淨了。」她得意的揚起嘴角，如展示般的伸長雙臂。「合適吧？」

「的確很合身。」尺寸竟然符合身材高窕的她，這點讓我有些意外。

隨後98k為自己綁上了三角頭巾，椰褐與白練的配色十分相稱，也讓她增添了一股居家賢慧的氣質。

話說回來，人家都開口要求了想要學習，那麼也應該得讓她在一旁觀看製作過程，甚至讓她參與才行。

既然這樣，幫忙處理一些雜物應該是沒有問題的。我一邊想著，一面把剛買回來的橄欖油放進櫥櫃，並將需要冷藏的食材放入冰箱裡，順便拿出了一罐玻璃瓶裝的麥茶。

「要嗎？」我拿起晶瑩剔透的玻璃水壺，暗橙色的液體在瓶中晃動，折射了暮黃的夕陽。

她點頭，道了一聲謝謝。我洗淨了兩個玻璃杯，將麥茶倒入。

98k輕啜一口，接著露出困惑的表情。「麥茶是甜的？」

「加了一點蜂蜜，廚房的環境是很悶熱的吧？聽說這是為了避免廚師中暑的飲品。」

「還真是有趣。」

笑靨爬上她姣好的面容，我也喝了一口杯中的麥茶，原先茶裡清淡的香氣，因蜂蜜的緣故更增添了一股微微的甜味。她的表情看來十分滿意，也許是因為品嘗著相同的溫度，我隱約的感受到和她之間的距離又更近了一點。

我將飲盡的玻璃杯放進水槽，隨後把紙袋裡剩餘的食材擺放到調理臺上。像這樣有規則的排放，對於待會的準備工作也會有所幫助。

「如何？我們開始吧。」拿起裝滿了雞肉的塑膠袋，我將砧板也放上調理臺，將雞胸肉鋪上。這時，我開始思考，該讓這大小姐負責什麼工作呢……？

對了！

我想到了一個絕妙的方法。

「妳能夠猜到，今天我要做什麼料理嗎？」這是為了考驗她對料理的認知。98k將食材瀏覽了一遍，目光停留在一盒外表印上食品參考圖的紙盒上。

「咖哩塊？」她拿起了被我買回來的方盒包裝，好氣又好笑的看著我。「總之，就是這方面的料理吧？我還期待你會因為有了教授的責任，而去挑選了更有挑戰性的料理呢。」

我露出無辜的表情，從計量式米缸把數杯白米倒進家庭洗米器。「沒錯，今天要做的料理是咖哩飯。那麼請妳告訴我，如果要完成這道菜，除了煮飯之外，還得先進行準備呢？」

她沉吟了一會兒，緩緩的說道：「醬汁。」

「是的，而我決定用雞高湯當作湯底，這部分能交給妳嗎？」我想，這應該是最沒有危險性與難度的東西了吧？我一邊口頭指導她，一邊切菜。

98k一臉艱辛的拿起雞骨架，緩慢放入煮開的水裡，接著抓起雞胸肉，進行同樣的動作。她依照我的指示開始川燙後，放鬆的呼了一口氣，滿溢著成就感的靠在調理桌旁。

「雞肉在歐洲地區從中世紀開始普及，當時的飲食文化認為它容易消耗，所以歸類在中性的食物。」她看著爐上蒸起的白煙，開始說著。「二次世紀大戰時，美國缺少豬肉與牛肉，而雞肉也因此成為了當地的主要肉類。」

「原來是這樣。」我點頭，聽她說著食物的背景故事，彷彿讓靈魂都回到了她口中訴說的那個年代。「我還滿喜歡這種可以多樣化調理的食材。」

她心滿意足的關上了瓦斯爐的火。我告訴她，雞肉川燙完之後才能開始熬煮，要是沒有去除血塊的話，是會毀了一鍋湯的。她一步一步的將切過胡蘿蔔、洋蔥、雞骨架與胸肉放進另外準備的湯鍋，隨後動作停下了。

「指揮官，水要加多少？」她打開飲用水龍頭前，一手扶著鍋緣。

「快淹過食材就好，也不用擔心煮太多。」我隨口應答，看著電子過冒出潮濕的溫熱水氣，開始清洗剛才川燙雞肉的鍋子。

清洗菜刀，拿出浸泡在熱水裡對半切的洋蔥。聽說洋蔥內部會刺激眼睛流淚的物質是水融性的，所以泡過水一段時間後就能消除。

「雖然常在食譜上看到『快淹過食材』這句話……」98k口中喃喃地說。「指揮官，這樣的水量足夠嗎？」

我抬頭，有點感到驚訝。不過，看來她確實是一次也沒做過料理，從生疏的手法中就能略知一二。奇怪的是……

「妳剛剛說了『食譜』，對吧？」

「怎麼了？難道廚師其實不會去閱讀食譜嗎？」

她露出疑惑的表情，眉頭蹙起，像是我說了什麼失禮的話。

「啊，抱歉。正確的來說，並不能全部依賴食譜，有太多因素會影響料理的狀態。該怎麼說……」我回想起最一開始進入廚房時，接受的教導。「很多時候還必須靠一點經驗，雖然這麼說對初學者有點不公平就是了。」

「原來是這樣……」她若有所思的用手指輕撫下唇。

「而『稍微淹過食材』呢，就是指讓食材露出一點水面，也有『覆蓋過食材』的說法。所以，水量會隨著食材多寡跟鍋子的種類而有所不同。」我解釋，一般的食譜應該不會講解這一部分，精緻的甜點則是會寫出多少需求量，明確的表示可能比較受到讀者歡迎吧？

但，不曾做菜卻有閱讀食譜的習慣，這種感覺還挺新鮮的。

「不過，能給妳做的事情也不多。拿刀到是不擔心，最主要的是我更習慣單獨作業。」我向她說明，畢竟兩人同時作業的話，只能體驗做菜的過程，要實際學習的話得在更專心的情形才可以。

「我瞭解了，但你還是得教我怎麼製作。」她勉為其難的點頭。

「沒問題。」我拿起了剛才用來川燙雞肉的湯鍋，並將它放進水槽。「平常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話，動作是不會這麼快的，多虧了妳，現在有一段空閒的時間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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掀開熬煮著高湯的深湯鍋，雞肉滑順的薄香與蔬菜清淡的味道隨著水氣衝上來。量不多，所以熬煮的時間也不用太長，用剩的部分等變涼之後就能夠放進冰箱保存了。

我用擦拭桌子的抹布鋪在調理台上，接著把深湯鍋放上去，讓空出來的瓦斯爐臺能夠放上其他鍋具。

98k端莊的坐在椅子上，眼神遠遠的眺向窗外，橘黃的光線映射在她身上。她察覺到我的視線，對我透出迷人的微笑。

「咳……！要做下一個步驟了。」我連忙找了一個理由來掩飾尷尬。她優雅的從椅子上起身，從容而又高貴的舉止彷彿讓時間的流動也便得緩慢。

我將平底鍋放上爐臺，加熱一段時間後倒入些許橄欖油，再把火候調整到中火。

「熱鍋冷油。」拿起擺放在一旁的香料，轉開瓶口後撒了半匙的量進去。「這是芥末籽，爆香用的，也可以換成蒜頭。」

褐芥末的辛辣香氣撲鼻而來，隱約還能感受到刺激味蕾的酸味。其實使用調味料一直讓我很頭痛，畢竟要找出與食材最恰當的搭配是需要反覆嘗試的。

「約兩千年前，古羅馬人就出現了把芥菜的種子磨成泥，跟酒混合做成醬料，也就是芥末籽醬的前身。」98k看著倒進熱鍋裡的黃褐顆粒，流暢的說明起來。

我專心的聽著她講述，一時之間忘了顧火爐，連忙切成小火。慌忙之餘也不禁意識到，她對料理方面的知識似乎比我還要豐富，還能夠因場合而引用。

「妳懂的真多。」我將剛才切絲的洋蔥放進平底鍋內拌炒。「要是能夠將知識與技巧一起發揮就更厲害了。」

「但是對廚藝卻一竅不通。指揮官，你想說的是這個吧？」她不悅的嘟起嘴，果然很在意這件事啊。

「不，其實這是可以靠經驗彌補的。」我解釋道。「這本來就不是非常依靠天分的工作，如果妳多在廚房待久一點，很快就能學會相關的事情了。」

她看起來開心多了。我拿起平底鍋，剛才洗淨的湯鍋放回瓦斯爐，接著把爆香完的洋蔥與芥末籽舀進湯鍋，再將高湯倒入。

「剩下的高湯等它冷了再處理。」我指著深湯鍋。

「要把馬鈴薯跟咖哩塊加進去了，對吧？」98k拿起裝著切塊馬鈴薯的透明玻璃碗。我接過碗，將馬鈴薯倒入爐臺上的湯鍋，再轉成大火，並開始攪拌。

接下來，可以依照個人喜好來添入食材。料理會隨著時代的演進與發展而改變，如今的咖哩，並沒有局限材料，也印證了它身為家常料理的特性。

「咖哩塊要等熄火再加，不然裡面的麵粉會結塊。」我說著，順手把切丁的胡蘿蔔也小心的放入湯中。「胡蘿蔔切小塊一點才比較容易軟。」

98k湊到我的身邊，神情認真的看著鍋內的食材。兩人之間幾乎沒有任何距離，讓我感到一絲的緊張，連呼吸都不自覺的抑制。

「咖哩起源與南亞地區，直到十七世紀歐洲的殖民者到來後才開始在世界各地傳播。」她柔和的說，聊著料理的她，讓人感覺到冷靜與沉穩的氣息，卻又是那麼的愉快。「而馬鈴薯源自與秘魯南部，自西班牙征服印加帝國後傳回歐洲。十八世紀時，為了解決瘟疫與災害而引起的饑荒，普魯士當時的國王『腓特烈二世』甚至因此頒佈種植馬鈴薯的政令。」

「也因為這樣，普魯士靠馬鈴薯作為食物，支撐著軍隊獲得『西西里戰爭』與『七年戰爭』的勝利。」我接續著她的話題，說出這段讓我為之驚艷的歷史。「雖然這麼說，但這只能勉強跟政治宣傳扯上一點邊吧？跟料理沒什麼關係啊。」

98k一副看不下去的嘆了一口氣：「指揮官，我認為做料理的人應該要更瞭解食材的知識。」

「是這麼說沒錯啦……」我聳了聳肩，舀起了一匙湯，奔騰的蒸汽帶著馬鈴薯獨有的古老氣息。

果然，只要跟她在一起，就能學到很多事情。但也不是單方面的吸收，而是兩人互相學習。想到這裡，就會讓我們兩人相處的時光變得十分快樂。

我攪拌了一下，確認湯的濃稠度已經足夠了之後，把瓦斯關掉。取出塑膠盒中的咖哩塊，等湯沒有冒出氣泡後就把咖哩塊放入。

「接下來邊攪拌等它融化，均勻之後再開火。」事實上，我刻意將它掰成更小塊，為了就是讓這段有點枯燥的時間過得更快一點。

等到湯鍋裡的顏色變成可口的赭色後，我再度開啟瓦斯，以文火慢慢的煮。期間仍必須不斷攪拌，避免出現焦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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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動手刷起使用過的平底鍋與湯勺，餐具在溫熱的狀態下要洗淨油污是很輕鬆的。窗外已經被黑幕蓋上，如黑紗般的天空閃爍著數寥寒星。98k換下廚師服，並將三角頭巾取下，兩眼靜靜地凝視夜空。

「大家還要多久才會回來呢……？」她緩緩的說，語氣透露著期待。

煮好的咖哩用鍋蓋給蓋起，原先預計今天能回到指揮部的幾位女孩們好像有事耽擱了，稍早前來過一通電話。這就是等待著孩子歸來用餐的感覺吧？我一面注意著廚房外的動靜，一面將雞高湯倒入高湯壺裡。

「如何？實際觀看別人做菜的感覺。」我嘗試問道。

話一出口，我竟然不自覺的感到害怕，害怕她覺得這只會令人感到無聊，或著環境太不舒適、準備工作繁雜……

「意外的很不錯呢。」

「欸？」

我看著她，腦中再次重播了剛才從她口中說出的話。她只是和煦的笑，那不論何時都顯得高雅的雙眸輕輕地眨，潔白的臉部肌膚優美的勾勒出上揚的嘴角。她的肯定讓我充斥著滿足的情緒，興奮感同樣壓抑不住。

「為什麼？」我想，現在我的聲音應該比平常還要高亢吧？

「有必要高興成這樣嗎？」「哦，抱歉……」

她的笑容轉變成有趣的歡喜，但隨即，鮭紅的雙眸又恢復了穩健。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，只是將一旁的三角頭巾握在手裡，細細的盯著。

「指揮官……我記得明天也是由你來負責晚餐，對吧？」她抬起頭，輕聲的詢問。「你已經答應，要教導我製作料理了。」

我也笑了。點頭後，看向今晚的夜空。

那麼，明天的料理會是什麼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