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品 ——《為妳帶來的幸福之花》

作者：周達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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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奏
　　我，是槍械人形，是被開發用來服從人類命令，保護人類、為人類的安全戰鬥……具有高度智慧、豐富情感的存在。
　　與人類不同，要是身體壞了，還可以用零件修理，直到核心被破壞，就可以無限次地修復。
　　對槍械人形來說，為了人類戰死在沙場上，是在榮耀不過的事情。
　　但，事實真是如此嗎？或者更正確地來說，「我們」真的是這麼想的嗎？人類又是怎麼想的呢？他們是以什麼樣的眼光看待「我們」？單純只是把「我們」當成，壞了還可以修的工具的存在嗎？
　　「我們」的人生，就只能為了人類全體的安全而活嗎？真的……只能是這樣嗎？
　　「我」能夠選擇嗎？
　　我不願再思考這問題，因為要是質疑的話，肯定會被人類當作瑕疵品的存在、肯定會被人類討厭的，「送回工廠修改記憶」什麼的，還算是比較好的情況了，最糟的情況是直接報廢不再生產。
　　我看過，而我也不想變成那樣子。
　　不過並不是因為「這世界還有值得我活下去」……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，我不知道這個世界值不值得我活下去，但我自己想要活下去這件事，至少我是很清楚的。
　　但是活著，又能做什麼？身體壞了、修復、送回戰場、身體壞了、修復、送回戰場、身體壞了……不斷的無限輪迴，以某些角度去想，這樣活著，不就跟死去沒兩樣嗎？
　　矛盾。
　　我不知道……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啊！但我也只能繼續活下去，直到找出答案的一天……但是那一天，什麼時候才會到來呢？會在我核心還尚在的時候出現嗎？又或者是到我死了，也沒出現呢？還是說，這個問題壓根沒答案？
　　矛盾。
　　為了找到答案而活著，但活著的方式如同死去一樣，也不知道答案會不會在活著的時候出現，如果沒答案的話，那不就等於白活了嗎？
　　「可以幫我換掉這個人形嗎？」
　　「這個人形……感覺上沒什麼用啊……看了真礙眼。」
　　「雖然沒用，但是就這麼拿去報廢也浪費……真叫人為難啊……」
　　我不想再想了……不想了不想了不想了！我到底要活？還是要死？慢慢地，我不想再想了……
　　想逃避問題、想逃避人類、想逃避世界、想逃避活著、想逃避死去……
　　０１
相擁入眠
　　「颼颼颼……」
　　「啊……這是什麼鬼天氣啊！」
　　冷風發出如同悲鳴一般的聲響，吹進擁有暖色調燈光的客廳裡，也讓一位留著不觸及肩膀的灰短髮、戴方框墨鏡的女人打了噴嚏與大聲抱怨著。
　　女人身穿米黃長袖高領毛衣、黑貼身皮褲，且裹著大棉被，手上操控著遊戲手把，雙眼專注盯前方的槍戰畫面。
　　即使女人掛在身上的棉被相當厚重，一陣冷風吹來的瞬間，她還是感到冷颼颼地雙臂交叉、身子發抖。
　　現在下著大雪，晴朗的夜空中，高掛渾圓的明月，且正閃爍著數不清耀眼如鑽石的繁星。
　　風也在這時陪伴著落下的雪，就像是一對在這場雪中，互相緊緊依偎的戀人。
　　「凱恩也快回來了吧？」湯姆森一邊自言自語到出同居人的名字，一邊覺得無趣地關掉螢幕，看看現在的時間，來到了半夜十二點整。
　　「自從和他同居過後，像今天這樣等他回家還是頭一遭呢？」湯姆森心想著。
　　格里芬為了促進指揮官與槍械人形的契合度，推動「指揮官與人形同居」的計劃。
　　凱恩知道此事，且得知每位指揮官都必須參與，便毫不猶豫地選了湯姆森，作為自己同居的對象。
　　同居生活持續一個月，才短短一個月，兩人就發現同居後，自己變得更加了解對方了，不僅是生活習慣、飲食習慣、脾氣底線等等……了解的程度都增加不少，默契也確實有培養起來，在與敵人作戰的時候，能夠將傷害降到最低的結束戰鬥。
　　打算上樓睡覺時，看到自己衝鋒槍倒在地上，於是把它檢起來，槍管朝下插進放雨傘的桶子，槍身上寫著英文，讀作Thompson，直翻的話就叫做湯姆森，也是女人的名字。
　　湯姆森步上二樓，同時打了個哈欠，在浴室稍微梳洗一下臉後，就前往浴室隔壁的房間，碰的一聲趴在床上，拉起棉被睡覺。
　　「……」
　　不知道睡了多久，湯姆森忽然恢復一點意識，因為聽到了雙人床晃動了一下，並且有男性的呼氣聲，於是探出頭、張開眼睛查看。
　　「你也太晚了吧？凱恩指揮官……」
　　湯姆森小聲對同居人抱怨，凱恩則回頭來，用他那不算特別俊美，不過依然很耐看的臉面對湯姆森，透水似的黑瞳眨了眨，平直的一字眉微微挑起，薄薄的唇張開說：「不好意思啊……格里芬的事情處理太久了，倒是妳，這次後勤竟然這麼快就結束了？」
　　「那當然，我做事可講求效率……你做什麼？喂！」
　　話說來不及說完，凱恩就一起躲進棉被，並且靠近、擁住湯姆森的身體，使對方貼近自己的身體。這一抱，讓湯姆森措手不及，臉上迅速泛起一陣紅暈。
　　「你……你做什麼啦！」
　　「外頭很冷……讓我抱一下，當作取暖。」
　　如果湯姆森願意的話，出力掙脫是絕對辦得到的，但是見著對方的臉色，加上辛苦工作、忍受大雪，身為副官實在是沒有理由拒絕。
　　「唉……真是令人傷腦筋的指揮官吶──」
　　雖然嘴上這麼說，不過湯姆森還是將身子又更往前挪了一點，把臉埋進對方懷中。
　　她自己也不討厭這樣就是了。
　　０２
半夜一起看恐怖電影
　　黑黑的客廳，只有電視機的光線能照亮此處。雖然窗簾是闔起，不過外頭是下著大雪的。一男一女坐在沙發上，專心盯著電視機播放的電影。客廳除了電視傳來的音效，還有時、分針指著兩點半的時鐘，傳出的滴答滴答聲。
　　「呀啊──」
　　「唔啊啊啊──」
　　電視機的畫面倏然跳出一張滿臉刀疤、長髮亂披、雙眼空洞且正流著血的淒厲女鬼，搭配著她悽慘、絕望的尖叫聲出現。
　　今日是凱恩與湯姆森共同制定的「電影欣賞日」，在這一天兩人會進行猜拳，勝者將選擇本日觀賞的電影。
　　湯姆森喜歡的電影類型，就與她平常在外給人的印象差不多，西部牛仔、幫派、摔角、戰爭槍戰……除此之外，也會欣賞些抒情的電影，這比較是讓眾人摸不著頭緒的點。
　　除了上述這些電影，還有恐怖片。對凱恩來說，全部類型的片他都能接受，唯獨恐怖片就是大忌中的大忌。而湯姆森又特別喜歡在有凱恩的時候看恐怖片。
　　凱恩顫抖身子，躲在湯姆森的背後，雙手搭上對方被米黃色高領毛衣覆蓋的肩膀上，微微歪頭，露出一隻眼睛繼續看著電視。
　　湯姆森則神情自若、翹著優雅的二郎腿、手拿一杯有著白貓圖案的馬克杯，她一邊把杯拿到嘴邊，小啜一口溫熱、濃郁的熱可可、一邊觀賞著電影高潮的部分。
　　「我說啊……為什麼妳猜拳贏的次數都這麼多？妳該不會用了什麼人形才辦得到的作弊方法吧？例如『在對方露出剪刀、石頭或布前，用眼球高速捕捉手掌的細微動作』……之類的？」
　　「嗯……」湯姆森語氣上揚，假裝有在思考，接著果斷吐：「那只是你運氣差而已吧？」
　　「那既然這樣，為什麼每次都要看恐怖片啊！還是在半夜！」凱恩不悅地搖晃對方身子，而剛好又看到畫面上的恐怖女鬼，又畏畏縮縮躲回湯姆森背後。
　　「別晃呀……熱可可都要撒出來了……只是剛好沒什麼槍戰電影可以看，就姑且將就下吧。」
　　「不對不對……妳一定又是想要把我被恐怖片嚇到的事情，跟格里芬的大家講吧？是吧！」
　　湯姆森再啜一口熱可可，臉色變得像是「明明就是這麼打算，卻故意表示自己沒有這麼打算」的狡猾表情，偷笑說：「哼──我這次可沒這個打算。」
　　「換句話說，妳以前是故意算計我的囉！」
　　「才沒有呢──」
　　０３
　　一方的起床氣
　　「呼……這樣就好了，不枉我這麼努力地做！」
　　凱恩看著自己花了不少時間和精力做出，滿桌的豐盛午餐，得意地笑出來。
　　看看時間已經來到十二點整，便解下圍裙，往二樓房間走去，推開房門，見湯姆森在莫約半小時前呼叫過一次，現在依然躲在被窩裏頭，凱恩嘆口氣走上前。
　　「湯姆森……起床了！已經要吃午餐囉。就算是假日，一直賴床可不是什麼好習慣。」
　　「走開啦……外面很冷……再讓我睡一下……」
　　凱恩見呼喊，或是搖身體都沒有用，反而讓她更抓緊棉被，始終不願起床。於是打算用溫和的方法試試，說：「我今天可是有煮妳最喜歡的燉牛肉喔！」
　　「……」
　　「還有咖哩，不是甘口，是辛辣的哦。想想看熱騰騰的白飯淋上辛辣咖哩，馬鈴薯輕輕用舌頭壓就會在嘴中化開，還有軟嫩的雞肉……」
　　「唔……」
　　「吃完一碗咖哩飯後，再來個第二碗，這次就配上燉牛肉吧？芳香四溢、香飄十里、油而不膩……香彈滑嫩，又有嚼勁！還有很多很多好吃的，如果妳不起來，就涼掉不好吃囉。」
　　「唔嗯……不要！」
　　見著就差那麼一步，對方就會被自己牽著走了，一邊心想「這一次還蠻會忍的」，凱恩使出了殺手鐧，雙手抓住棉被，出力將之給掀起，讓湯姆森的身體外露在未開暖氣的冷房中。
　　「給、我、起、床、啦！」
　　「就、說、不、要、了！」
　　湯姆森從床上站起來，往凱恩的毫無防備的腹部，握緊砂鍋大的拳頭揍去，這一拳的威力不同凡響，被拳頭擊中的地方，都出現了紅腫的印痕。
　　「咕喀啊──」
　　凱恩整個人因痛而放下棉被，表情、眼神失去生氣，虛脫倒地。
　　湯姆森一臉暴怒的樣子，大口喘氣完，情緒才慢慢回歸平靜，這才發現自己的起床氣又發作了，這次還出手打了對方，而且力道貌似不小。
　　「……」
　　她抱起昏厥的凱恩，放在床上，滿臉故作鎮定，卻依舊露出「做錯事被抓到的小孩」般的傻苦笑。不過也因為這樣，睡意總算是消失無蹤了，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？湯姆森是這麼認為的。
　　離去房間前，還小小聲地說：「不好意思吶……」
　　０４
　　做飯
　　湯姆森看電視看到無聊，聽見來自廚房快速地切菜聲、肉的香味，才走過來觀望一下凱恩煮菜的過程。
　　歪身看看現在對方正在切什麼，不過光是看到那紫色東西一眼，湯姆森就覺得噁心想吐，面色難看地摀住嘴，往後退了幾步。
　　注意到身後一點動靜，凱恩轉頭問：「怎麼了？」
　　「還問怎麼了？你上次問我討厭吃什麼，我不是說我討厭吃茄子嗎！為什麼還要煮茄子啊？」
　　「我問妳討厭吃什麼，可不代表我就不會煮那東西啊？」
　　話說完，凱恩就繼續切茄子，湯姆森快步走過來，從對方背後抱住，用一種鬧彆扭的語氣說：「等等！你該不會是認真的吧？茄子這種東西……紫色又軟軟的，超噁心的啊！怎麼會有人喜歡吃？要我吃茄子還不如叫我去挨一百發木星炮！」
　　「茄子有很多好處啊，例如可以保護心血管功能，而且熱量少，卻又可以給人飽足感，常吃茄子也不易發胖。」
　　凱恩一一列出這些好處，解釋給湯姆森聽，不過湯姆森反駁：「那是對你們人類來說吧？我又不會變胖！也不需要藉由吃來保護心血管！」
　　「……」
　　「對吧對吧？我說得應該沒錯吧？所以說……就別煮了。」湯姆森半推半就地要求對方別煮茄子，而突然一句話都說不出的凱恩，手臂再度出力切茄子。
　　「這正是個好機會，讓妳正視妳的恐懼！正視恐懼不管是對人類還是人形來說，都是有益處的！」
　　凱恩突然叫出聲，並作勢要將茄子丟入那鍋，有湯姆森最愛吃的清蒸牛肉鍋裡，湯姆森全身的毛都豎起來般，趕緊抱緊對方掙扎。
　　「哈啊？等……等等！拜託！算我求你了！至少弄在別鍋……別下那鍋啊──」
　　即使湯姆森奮力地搖晃對方身體，不過還是眼睜睜地，看凱恩將切好的茄子，給丟入鍋子內煮。
　　「啊……我的牛肉……茄子……」
　　看樣子，這樣的畫面深深打擊了湯姆森，讓她連話都說不清楚，只見對方的墨鏡都歪了、全身僵在原地、嘴張的老大、兩眼無神的樣子。
　　凱恩回頭瞥了受到創傷的湯姆森一眼，心想「人形也跟人類一模一樣嘛」。
　　０５
早安吻
　　「嗯？」
　　凱恩從二樓走下的同時，打了一個哈欠，轉進客廳時瞧見湯姆森身上的裝備都沒脫下，就坐在沙發上打盹。
　　悄悄地接近對方，伸手在對方的臉前揮揮，確認睡得很熟之後，才慢慢坐在沙發上。
　　「一直在外戰鬥，一定很累吧？」凱恩溫柔地輕撫湯姆森的臉頰，幫她美麗的臉龐撥開泥沙。
　　盯著對方安穩的睡臉，凱恩不禁起了興致。至今為止，從第一天和湯姆森認識，到現在同居也有很長的時間了，似乎都沒有親過對方，或被對方親過。
　　「湯姆森……」
　　凱恩一邊在心中呼喚著她名，一邊緩緩移動身子，將頭往前伸，吻在她的臉頰上，結束這只有兩秒，卻對凱恩非常特別的第一次親吻，準備起身離開前，手無意間摸到了一種不自然感，摸到了一個洞。
　　低頭一看，才看見自己摸到了對方的手掌，只不過手掌中心卻有一個子彈大小的洞。
　　「湯姆森……妳不會痛嗎？」
　　有時候凱恩看著槍械人形，為了任務、為了人類拚了命在戰場上殺敵，就算自己死了也在所不惜的模樣，不禁讓他思考，人形不是具有高度智慧與情感嗎？總不可能每一位人形都這麼盡忠職守吧？
　　總會有一兩位不想要戰鬥，想要照著自己的意念活著的人形吧？
　　人形是為了人類安全而製造，這只是人類自己這麼想的，人類的單方面的說詞，因為在製造出來之前根本沒人考量到，要是她們不這麼想呢？要是她們不想戰鬥呢？要是她們只想陪在自己的愛人身邊呢？
　　自從當上指揮官後，凱恩就開始思考諸如此類的問題，當初是為了夢想而當上指揮官，想要與人形一起保護人類，不受敵人的侵害……
　　而現在與湯姆森一起生活，卻開始產生「如果放下指揮官的責任，就能得到和平生活的話」的想法……為什麼呢？
　　凱恩再次撫摸湯姆森受傷的手，得出了答案。
　　是因為不想要失去對方。
　　自己是這麼想的……那，湯姆森又是怎麼想的呢？
　　０６
討論關於寵物的話題
　　「妳在看什麼？」
　　湯姆森聽聞凱恩的問題，便把手上的雜誌翻過來，讓對方看封面。
　　視見封面有許多家寵的圖案，凱恩才知道這本是動物雜誌，並露出奇特的眼神，望向湯姆森說：「哦？原來妳還有這樣的興趣啊？」
　　「嘛……算是後來產生的興趣吧？」
　　「後來？」凱恩坐在一旁繼續發問。
　　「就是被製造出之後啦、被製造之後。」
　　反正自己現在也無事做，於是就陪著對方看雜誌，並發現湯姆森會特別留意的似乎是貓咪，再仔細想想，自從同居後，湯姆森買的東西幾乎都跟貓咪有關。
　　現在放在桌上的馬克杯、手機套、拖鞋、襪子等等……甚至在洗兩人衣物時，都可以看到有貓咪圖案的女用內衣褲。
　　「妳想養貓嗎？」
　　「啊？這個嗎……倒不是說很想養，但如果能養的話當然最好啦……不過我要養你就已經很累人了，我看還是在等會兒吧！」
　　「後面那句話應該是我要說的吧？明明絕大多時候都是我在養妳……那，妳是為什麼喜歡貓啊？」
　　湯姆森目光始終停睇在雜誌上，動著嘴講述：「貓咪很能治癒人心啊，可以紓解壓力，有些貓咪長得也優雅，看起來心情也不會憂鬱憂鬱的，毛茸茸的貓抱起來更是舒服。」
　　「我看你買了這麼多和貓咪有關的東西，還這麼懂貓，那我問妳，妳比較喜歡我？還是比較喜歡貓？」
　　湯姆森翻閱雜誌的手指停頓住，動作生硬地轉過頭來，仔細想了一會兒，說：「當然……是你啊。」
　　「看樣子是考慮到我的心情了呢……」
　　「才不是！我是認真的啦！」湯姆森推推墨鏡，稍有不悅地說道。
　　此時凱恩伸手撫摸湯姆森的頭，輕聲細語地說：「如果妳真的想養，說一聲就行，我們可以再討論。不過在養之前，要先做好許多準備，因為棄養可不是件好事，對貓咪來說，也很不尊重。」
　　「這……我知道的啦……」
　　「……」
　　「話說……你的手要摸到什麼時候？是在把我當貓咪嗎？」
　　凱恩疑惑問：「不喜歡嗎？」
　　「……不討厭。」
　　０７
一方臥病在床
　　「唔……」
　　凱恩難受地在棉被裡捲曲身子，翻來覆去的動作越來越大，湯姆森這時端著木板走進房間，木板上有一碗熱騰騰的稀飯、濕毛巾、白開水、藥。
　　「身體還好吧？」
　　看見凱恩微皺眉頭、呼吸急促，以及臉頰上泛起紅暈，於是伸手往對方額頭摸去，感覺到一股熱燙感，收回手說：「燒雖然退了點，但體溫依舊很高，先把藥吃一吃吧。」
　　湯姆森幫虛弱的凱恩撐起身子，拿藥丸與水給對方服用，之後在端著飄出香氣與白煙的稀飯，用湯匙勺起一匙的量，輕吹幾口氣，在送到凱恩嘴裡。
　　凱恩注意到現在的湯姆森，沒有戴墨鏡，而神情看上去，比起平常酷酷、豪邁的樣子，多添了幾分賢妻味。
　　「妳現在就像賢妻呢……」
　　「你這是腦袋昏沉到不小心把內心想法講出來？還是自己想說給我聽？」
　　「唔嗯──也許兩者都有吧。」
　　「傻子，要是你病倒了，誰來照顧我呢？人類又不像人形，可以無限次的快速修復。」
　　講完這句話後，不知為何，除了餵人吃與吃稀飯的動作外，他們沒有說半句話、沒有半點小動作，就只是像機器一樣，重複以上的動作。
　　一口接著一口把稀飯吃完，凱恩感到體內逐漸暖活起來，試著打破這膠著的沉默，好奇一問：「沒想到，湯姆森的廚藝也不錯呢！」
　　「那是因為出征時，有可能會遇到要在野生地區露營的情況，所以也只好練一下了。不過我也只會那些簡單的料理，反正出征時的露營食物，只要吃得飽、有體力就好了。」
　　凱恩藉由湯姆森的幫助，慢慢躺回床上，繼續說：「那麼，下次有機會就一起去正常的露營怎麼樣？兩人一起。」
　　湯姆森將準備好的濕毛巾，平放在凱恩溫熱的額頭上，用棉被完全把對方的身子給蓋住，哼笑講道：「哼哼──我很期待那一天哦！」
　　０８
膝枕
　　和煦的朝陽，伴隨著微風、花瓣一併吹進客廳，花瓣飄呀飄，正巧落在凱恩的側臉上，使他微微恢復點意識。
　　睜開乾澀的眼皮，凱恩馬上就感覺到另一邊的臉頰，貼著布料，且這塊布料覆蓋的東西，十分的柔軟、有彈性。
　　「嗯？」等到完全張開眼皮，凱恩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對大腿上，大腿的主人用手輕輕搔著凱恩的黑髮。
　　「終於醒啦？瞌睡蟲。」
　　「……妳怎麼回家了？」
　　「後勤提早結束，也沒有朋友約我，就只好回來啦。反倒是你，你該不會從昨天晚上熬夜處理公文到現在吧？把你喬成現在這個樣子，可花了我不少力哦，而在搬弄的工程你也沒醒來。」
　　湯姆森微抬下巴，示意對方看前方桌子上，六大疊已經完成的公文報告書，凱恩則撓撓耳朵說：「是啊……處理完已經是凌晨三點，懶的更衣洗澡，就直接躺在沙發上睡了……」
　　聽及此，湯姆森輕捏凱恩的臉頰，用表示叮嚀的語氣說道：「當初可是你規定說睡覺前一定要盥洗更衣，尤其是在更容易感冒的冬天裡。」
　　「唉──妳就通融我這次吧……我也無可奈何啊。做不完的話克魯格又要兇人了，妳也不是沒見過格琳娜之前，光玩樂忘記工作的下場……竟然叫後勤官跑六千公尺……」
　　湯姆森仔細回想上次格琳娜的慘況，苦苦地笑道：「也是吶……」
　　突然想到一件事，而拿起桌上的掏耳棒，湯姆森興致勃勃訴：「既然都讓你躺膝枕了，那就順便幫你掏耳朵吧！」
　　「掏……掏耳朵？不好吧……況且，妳會嗎？」
　　「拜託，你當我是誰？會自己掏耳朵表示也會幫別人掏耳朵。機會難得，也讓你多躺一下膝枕，你就儘管放一百萬顆心吧！不會有事的……大概──」
　　「自己掏跟幫別人掏是兩碼子事吧？欸！我沒答應讓妳掏啊……而且妳是不是說了『大概』兩個字！」
　　雖然很小聲，但凱恩確確實實地聽見對方最後那兩個，聽起來很危險的字，不過掏耳棒毛茸茸的頭已經進來了，要是激烈掙扎的話，反而會自己弄傷自己。
　　「放心吧放心吧！雖然胸部擋住了一點視線……得慢慢來才不會出事，你覺得舒服嗎？」
　　冷靜下來後，凱恩才慢慢信任對方的技巧，誠實回答她。
　　「嗯……是挺舒服的……嗯？妳說胸部！啊──」凱恩下意識地疑惑轉頭，掏耳棒因此碰到旁邊的肉，害他痛得大叫。
　　０９
出浴
　　晚間，凱恩洗好澡後這五十分鐘，都是湯姆森在使用隔壁的浴室，躺在床上看書的過程，還不時聽見來自浴室裡，輕鬆愉快的哼歌聲。
　　「凱恩！幫我拿一下內衣褲。」
　　看到一旁放著的黑色蕾絲內衣褲，既無奈地嘆口氣，又害臊地拿起前往隔壁浴室。瞧著大概有Ｇ的黑蕾絲內衣，凱恩內心忽湧起一股燥熱感，雖然老早就知道湯姆森的ｓｉｚｅ非比尋常，不過每次仔細觀察，還是覺得很驚人。
　　乾咳幾聲，嘗試讓自己的心情回歸平靜，他微蹙眉頭、敲敲門說道：「唉──這種東西妳應該要自己記得拿才……唔──」
　　話都未說完，浴室的門就打開來，白色的熱氣充斥著整間浴室，讓湯姆森隱隱約約的濡濕身軀有種神秘感，濕透的灰短髮黏在臉龐附近，讓對方只能張開單邊眼皮，水滴也從脖子往下流竄、遍布充滿女性美的曼妙上身。
　　「謝啦……你怎麼了？」
　　為了遵從男性的本能，凱恩的眼珠子相當順從自己本能，往下移動，不過幸好長久同居下來鍛鍊出的自制力，使他在這種情狀下，還保有一絲理性。
　　「趕緊拿去！」閉緊雙眼猛搖頭，試圖讓邪念拋出腦袋，把頭撇開，將內衣褲塞到對方手上。
　　不過湯姆森一下子就了解了，露出邪媚的笑容，故意欺負凱恩的往前走幾步，嘴巴彷彿變成貓咪一樣，哼笑訴：「哼哼……這也是無可奈何的嘛，畢竟凱恩還是個『處男』……」
　　「妳做什麼！別走出來！快去洗妳的澡……」凱恩及時把門給甩上，背靠在門上，鬆了一口氣。
　　「……等等！妳那句話是什麼意思？意思是說妳已經不是……？」
　　「你想太多了，我也還是，只不過對槍械人形來說，保不保有純潔這回事，是沒有意義的，因為我們的任務，是戰鬥，而不是生育，更何況打從一開始，我們本來就生不出小孩了。」
　　「老實說我也挺納悶『誓約烙印』這東西的實用度，只不過是一個儀式而已，而且會選擇與沒有生育功能的人形結婚的人，可是寥寥無幾。哼……說到底我們人形除了戰鬥之外，就沒有其餘價值了吶。」
　　聽及此，凱恩似乎有那麼一瞬間，感受到隔著一扇門的對方，雖然是用帶點笑意的心態講話，不過語氣卻透露出些微遺憾、無奈的心情。
　　「抱歉啊，突然講了這些話……害得你不知道該回應什麼對吧？」
　　的確，氣氛因這句話便得非常糟，不過一想到明天是個特別日子，就足以讓身體僵硬的沉默感灰飛煙滅，凱恩腦袋閃過一個念頭，雀躍地告訴對方：「不會，趕緊洗一洗吧！洗好後，我要跟妳談些事情。」
　　於是盥洗一結束，湯姆森換上毛衣、長褲，回到房間，第一眼就看到了凱恩盤坐在床上，表情看上去似乎是有什麼好事發生了一樣興喜。
　　「怎麼了？笑得這麼燦爛……」
　　「明天是１２月份的情人節，我們明天就去約會怎麼樣？」
　　突如其來的邀約，使湯姆森不知所措的「咦」了一聲，回應：「可以是可以……不過為什麼？」
　　「我們同居之後，就很少私下出遊過吧？正巧明天是假日，也是情人節，機會難得，當然要出去玩不是嗎？」
　　湯姆森也爬上床，坐在凱恩前，雙手交叉抱胸思考了幾秒，頻頻點頭訴：「嗯嗯……的確很少，都被鐵血的木星炮害到都沒辦法休息……那好！明天就去約會吧！難得的假日不玩個盡興，實在是太對不起自己了！」
　　看著湯姆森興奮握拳、爽快答應的模樣，凱恩也變得越來越期待明天了。
　　１０
Ｈｕｇ　Ｄａｙ
　　「湯姆森！妳好了嗎？在不走的話，就要搭不上火車了！」
　　凱恩特地為了今天，穿上自己最帥氣的衣服，黑色大衣搭配深藍圍巾、下半身穿著休閒卻不失時髦的卡其色長褲、黑又油亮的皮鞋，頭髮也特別梳理過，沒有分岔也沒有翹髮，非常整齊。
　　主要的原因，是因為湯姆森喜歡穿著帥氣的衣服，想必是因為欣賞而穿。
　　「希望她會喜歡……」凱恩站在門外來回踱步，臉上一直掛著期待湯姆森反應的笑臉。
　　「對不起……打扮花了不少時間。」
　　「沒關係！吶，湯姆森，妳覺得我今天的打扮──」話未講完，凱恩就被對方的打扮給吸引注意力，話都說不下去了。
　　湯姆森身穿似酒紅色的風衣，風衣的領口有著黑羽絨，灰色貼身的襯衫，襯托出那對雄偉的胸部，以及同樣貼身的黑喇叭褲，長腿、臀部的魅力都完美的表現出來。
　　原來的墨鏡也換成了小圓眼鏡，湯姆森踩著高跟短靴走過來，看到凱恩呆滯的模樣，問：「你怎麼了啊？」
　　「不……沒什麼……」
　　湯姆森單手插腰，站三七步，臉上掛著自信滿滿的笑顏，問：「那你覺得我今天的打扮如何呢？」
　　「很帥氣！太帥氣了……」
　　「啊哈哈──是嗎？這可是我衣櫃裡，No.1帥氣的套裝哦！嗯？你怎麼看起來垂頭喪氣的？」
　　「不……沒什麼，我們走吧！」
　　凱恩垂頭苦笑，湯姆森喜歡帥氣衣服這回事他料中了，但他沒想到，湯姆森會打扮得比自己帥氣……這對精心打扮過了凱恩傷害可不小，但對湯姆森來說，可能只有被稱讚的得意感，與穿著帥氣衣服時的自信滿溢感吧。
　　兩人匆匆忙忙抵達車站，用小跑步的方式，總算是趕上了火車。
　　兩人發現沒位子，於是選擇站著，過了一會兒，火車抵達下一站，又再度湧入了一群乘客，兩人也因此被人群擠在一起。
　　兩人面對面被擠壓著，凱恩盡全力不去想著奇奇怪怪的事情，打算用話題來帶過，說：「我應該選擇比較不擠的交通工具才對，抱歉，讓妳困擾了。」
　　湯姆森搖搖頭，吐：「我無所謂，能快點抵達目的地比較好。」
　　這時從旁邊車廂走進來的新乘客，來到了湯姆森身後站著。
　　剛走進時從眼角捕捉到的樣子，大約是一名四十歲左右、身穿深灰色Ｔ恤、身材肥肥胖胖的男子。
　　感覺到背後一股壓迫感正在侵襲著自己背後，這壓迫感並不是無形的，而是真的有一股力量往自己推。
　　過了一陣子後便不再感到壓迫，但卻換來了一種令她感到噁心的觸感，驚覺那名男人正用手摸著自己的臀部。
　　差點下意識地轉身，運用腰旋轉的力量往男人揍去。但是這裡人太多，擔心要是力道控制不好，可能會波及到其他人。
　　這麼想的同時，列車的速度變慢，接著停站了，那名肥胖男在這一站下車，正好兩人也要在這一站下車。
　　湯姆森打算衝去好好教訓那個變態，不過這個念頭才剛產生，身旁的凱恩就比自己還快的衝出去。
　　也許是聽到身後急促的跑步聲，肥胖男他轉身一看，凱恩的拳頭已經來到了鼻頭前，狠狠地揍下去。
　　一旁的警衛看到鬥毆事件，衝過來質問：「發生什麼事了！」
　　凱恩拿出自己身為格里芬指揮官的執照，指著不停流鼻血的肥胖男，說：「我是格里芬的指揮官，這人剛才在火車上，騷擾我的副官。證據的話，你仔細看看他的長相，跟這位性騷擾嫌犯的長相。」
　　凱恩拿出手機，顯示出一張與肥胖男一模一樣的嫌犯照片，警衛一看便果斷拿出手銬將之銬起。
　　湯姆森走了過來，說：「原來你有發現啊？」
　　「那當然，身為指揮官，可不能眼睜睜看到自己的副官受到騷擾。」
　　兩人前往市區，基本上也沒有討論該去哪裡玩，看到什麼有趣的、好吃的就停下來看看、吃吃。有計劃的出遊約會，雖然很明確的知道下一步該去哪裡，但反而像是這種毫無計劃、單純想玩就玩的玩樂方法，才是兩人比較喜歡的。
　　凱恩觀察到大街上的人們，很多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，並且牽手、搭肩、接吻的到處都看得見，尤其是擁抱的，因為這一天情人節，又稱為擁抱情人節，是情侶大方在街上擁抱示愛的情人節。
　　「嗯？」
　　湯姆森低頭一見，自己的手被對方牽住，抬頭望著對方稍微害臊的臉，起了想要捉弄對方的心，說：「怎麼？都抱再一起睡過了，現在牽手還會害羞啊？還是你主動牽的呢！」
　　「不太一樣啊……這是在大街上，被別人看著，多多少少都會害羞吧？」
　　「唉──今天不就是要拼命放閃的日子嗎？既然這樣的話──」
　　湯姆森甩開對方的手，轉而勾住對方的手臂，貼緊對方。
　　「這樣子就能同時滿足擁抱與牽手了，就是要這樣做才夠閃！」
　　「真是的……看來我也該向妳學學，如何在放閃的時候不害羞的訣竅了。」
　　凱恩偶然發現一家花店，並注意到開得相當美麗的粉色鬱金香，於是走過去買了一枝，送給湯姆森。
　　「怎麼突然買花？而且還毫不猶豫的，一看到粉鬱金香就買了？」
　　「粉色鬱金香的花語有美人、熱愛、幸福還有永恆的愛。可別看我一直都忙於工作，花朵的常識我可懂不少哦。」
　　「欸？沒想到才走幾步路，你就出師啦？」
　　兩人對看一眼，一起感到愉悅、幸福地歡笑起來，就算天氣多麼地寒冷，如今也感受不到寒意了，因為雙方只想要好好地感受對方，其他的事情根本不在意。
　　
　　１１
答案
　　「湯姆森！醒醒啊──」
　　「不行…..核心損傷程度太嚴重了！」
　　誰在呼喚我的名字？我又在哪裡？這裡一片黑……
　　……我想起來了，是在戰鬥的時候壞掉的吧？核心也受到嚴重的損毀，現在……大概不是在進行搶修，而是在準備報廢了吧？
　　我，是槍械人形，是被開發用來服從人類命令，保護人類、為人類的安全戰鬥……具有高度智慧、豐富情感的存在……對槍械人形來說，為了人類戰死在沙場上，是在榮耀不過的事情。
　　我……保護了人類，為人類盡了一份心力，會感覺到榮耀是理所當然的……
　　真的是這樣嗎？
　　是的。
　　真的是這樣嗎？
　　是吧？
　　真的是這樣嗎？
　　……才不是。
　　我一點榮耀感都感覺不到，反倒有種空虛感……這種空虛感從何而來，我不知道……
　　「可以幫我換掉這個人形嗎？」
　　不要拋棄我，我不會出錯的，所以……不要拋棄我。
　　「這個人形……感覺上沒什麼用啊……看了真礙眼。」
　　不要討厭我，我會努力變有用的，所以……不要討厭我。
　　「雖然沒用，但是就這麼拿去報廢也浪費……真叫人為難啊……」
　　不要殺了我，我還不想死，所以……不要殺了我。
　　活著的理由是什麼？
　　這樣才能夠戰鬥。
　　戰鬥的理由是什麼？
　　為了讓大家都重視我、需要我，這樣我活著才有價值！但要是大家都不需要我了，我也就變成失去價值、即將報廢的垃圾了。所以！我必須讓大家一直都需要我！所以我要戰鬥，一直戰鬥！
　　但是，一直不停戰鬥，我開始質疑起為何戰鬥，我真的是為了人類戰鬥嗎？還是說……我只是因為不想要死，才為人類戰鬥的？我這麼做自私嗎？
　　不要拋棄我！不要討厭我！不要殺了我！
　　我該怎麼辦？誰來幫幫我？誰來幫幫我找到答案？拜託了……誰都好，給點提示、線索也可以！拜託誰來告訴我該怎麼辦啊！
　　我的價值難道只有戰鬥而已嗎？我是真心為人類戰鬥嗎？我能夠選擇想要過的人生嗎？
　　真可悲啊……果然到死還是沒辦法得到答案，果然白活了……
　　真的白活了嗎？
　　……
　　真的白活了嗎？
　　……沒有
　　那麼答案呢？
　　就在……
　　那麼答案呢？
　　就在！
　　「外頭很冷……讓我抱一下，當作取暖。」、「湯姆森只要好好放鬆、滿足地收下禮物就好了。」、「換句話說，妳以前是故意算計我的囉！」、「那麼，下次有機會就一起去正常的露營怎麼樣？兩人一起。」
　　兩人一起……兩人一起！
　　對呀！就算我以前只有戰鬥的價值、不是真心為人類戰鬥、無法選擇自己的人生……
　　但是現在！我在那人的心中擁有無可取代的身分，是無價的！並且有了真心想要保護而戰鬥的對象！我也能夠選擇自己的人生！和他一起！
　　尾聲
　　窗外的晨陽正要升起，躺在病床上的女人，一面細心地對趴睡在床邊，靜靜守候多時的男人輕撫著，一面露出彷彿名為幸福的情感，多到滿溢出的笑顏。
　　朝陽從窗口灑進來，沐浴在男人的睡臉、女人的笑顏上，微風從窗口溜進來，吹拂著男人的黑髮、女人的灰髮。
　　湯姆森正以溫和的眼神，注視著熟睡的凱恩，溫柔撫摸對方的手，轉而移動至的臉龐上。
　　熟睡的對方，開始講起了夢話：「今天可要向湯姆森求婚……得打扮得帥氣一點……」
　　「不能生育、不是人類……那又怎麼樣？只要是全心全意的喜歡……不就好了嗎？就算無人認可妳，我也會一直陪在妳身邊……所以湯姆森，妳可不要認為……自己是沒有價值的……」
　　湯姆森一邊看輕撫對方側臉的手掌，無名指所戴上的銀戒，正被陽光照得閃閃發亮。
　　斗大的淚珠從眼角滑落，臉頰流下兩行淚痕，嘴巴卻彎成完美的彎月微笑著。
　　「哼呵呵……謝謝你。」湯姆森一邊道出雖然簡單，卻包含豐富感情的一聲感謝。
　　「那麼，今後就請你讓我幸福囉……凱恩。」
　　外頭飄來幾片粉色鬱金香的花瓣，花瓣飄呀飄，安穩地落在一旁的衝鋒槍上。
　　Ｅｎ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