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品 ——《笨蛋》

作者：嘎哇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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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時間點為八章之後九章之前)

　　我才不是笨蛋。
　　M4　SOPMOD-II在心裡主張。
　　才不是。

　　低身避開一顆拖著螺旋狀氣旋的子彈，順勢向前打滾，一口氣縮短距離。敵方被奇怪頭盔遮住大半的臉上看不到表情，也沒必要看清，眼角瞥見黑紫色的槍身往自己頭上砸去。
　　左手一抬，撥開。
　　緊接著舉起右手，槍口抵住對方腹部，戳下去的觸感是柔軟、具彈性的。
　　收緊食指。

　　才不是像你們說的，整天只想著拔下鐵血士兵的零件，除此之外毫無思想的笨蛋。
　　我也知道很多東西啊。

　　下一個接近自己的是一枚拳頭大小的黑色物體，直覺在雲圖辨識出他究竟是什麼之前驅動身體，右腳踢向地面，身子騰空飛起，原本的所在位置被瞬間的火焰包覆，開出一個窟窿。撞上地面柔軟草皮的同時，迅速調整姿勢，雙腳一前一後維持平衡，支撐著擊發子彈的後座力。
　　咑咑咑…三個人影與一架四腳機械倒下。

　　例如天空不是本來就藍的、或是月亮會繞著地球物轉、地球會繞著太陽轉，除此之外，還能背出春夏秋冬的順序，也說得出對應各個季節的水果，撲克牌的規則更是教過一遍就清楚記住了。
　　還有還有，我還知道老是在捉弄M4的M16只是想讓他放鬆，總是沉著一張臉的AR-15也不是真的討厭我們。

　　視野角落闖入一團黑色，又是黑色，戰場上永遠都只有這種暗沉的無聊色彩。以右腳跟為軸心旋過身，確認蓋在黑色人影上的紫色海帶頭後，毫不留情的扣下板機。槍身飛出的彈殼落地，被草皮吸去了聲音。
　　SOP-II沒有漏掉最後一名、藏身於後方草叢的鐵血士兵，對方倒下時揚起薄薄一片塵土。

　　看吧，我真的不是笨蛋。
　　區區一個小隊的鐵血，三兩下就擺平了。
　　但是不想回去，甚至希望更多敵人出現。
　　因為不是笨蛋的我還知道一件事。

　　——就算現在回去，「我回來了」這樣的一句話，也沒辦法說給最喜歡的妳們聽了。

……
…………


　　那是在一次支援任務中看到的，全身上下長滿淺咖啡色的毛髮，說長不長，卻也不算短，突出的黑色鼻子看起來濕濕黏黏的，粉紅色舌頭上面有深灰色的奇怪斑紋，伸得好長好長。
　　M16說那是一隻搜救犬。
　　「第一次看到吧。」以莫名其妙的欣慰語氣對SOP-II笑道，M16A1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就去找任務負責人談話了。
　　被獨自留下的SOP-II默默地與那隻毛茸茸的生物對望，透明又混濁的黑色眼珠子使SOP-II想起擺在帕斯卡桌上的鋼珠擺飾。
　　很重嗎？那兩顆眼珠，帕斯卡桌上的鋼珠可是很重的喔。
　　SOP-II當然知道『狗』這種生物，全身長滿毛、用四隻腳走路、有尖尖的牙齒和長長的耳朵。只不過這次是第一次親眼看見，沒想到比起聽似帥氣又不可思議的尖牙和利爪，那兩顆嵌在眼窩上反射著微光的黑球更令自己在意。
　　挖開來掂掂看就知道了嘛，正想這麼做的時候卻被談完話的M16拉走了。
　　「欸欸~M16我還想再看一下~」
　　「別鬧了，我們是為了任務而來啊。」


　　SOP-II不記得那次的任務內容了，感覺好像是要護送什麼人，又好像和鐵血有一點關係，反正既然忘了就大概不是什麼多重要的事吧。
　　只要記得的布朗尼事就好了，啊，對，牠的名字叫做布朗尼。
　　後來SOP-II見到了布朗尼的主人，是一個蓄著聖誕老公公般白鬍子的爺爺，名字SOP-II就真的忘了，可能是尼古拉也說不定。M16和他聊得很開，任務期間不只一次看到他們兩個人在一起，M4還因此懷疑M16是不是偷偷跑去要酒喝。
　　執行任務中的就是被禁止的，因為那時候是冬天，聽說酒有很多用處，所以人類那邊準備了幾瓶，這些是聽AR-15說的，SOP-II自己並不清楚。
　　「和同類好好相處吧，瘋狗，省去我照顧你的麻煩。」看到布朗尼的時候，ST AR-15還說過這樣的話。
　　「不用15你說我也會和他好好相處！AR-15你才是，整天擺一張臭臉的大家都會被你嚇跑啦！」
　　「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的意思啊…唉，算了。」
　　AR-15總是會在這種時候伸手按住自己的額頭側邊。
　　雖然對AR-15說了那樣的話，SOP-II一開始其實不知道怎麼和布朗尼相處。
　　因為不管說什麼牠都聽不懂嘛。
　　反過來說，布朗尼發出的聲音SOP-II也聽不懂。布朗尼平時很安靜，在發現什麼東西要吸引人的注意力時會叫出聲，像是『汪』或是『嗷嗚』之類的，每一聲都魄力十足。
　　SOP-II曾試著模仿著叫回去，卻換來對方鋼珠般的黑色眼睛沉默的回瞪。
　　SOP-II不氣餒，之後又拿了巧克力給布朗尼看，沒有反應，於是又試了自己從機械士兵身上拆下來的零件，結果被當成可疑物品拿去給人類。
　　「嗚啊啊啊！你果然什麼都不懂嘛！」
　　難道布朗尼的心智雲圖裡只裝了工作相關的資料嗎？
　　終於忍不住這麼抱怨時被布朗尼的白鬍子爺爺主人聽到了，那個爺爺對SOP-II露出聖誕老公公般的和藹笑容，然後摸了摸布朗尼毛茸茸的腦袋，從此，布朗尼就願意和自己玩在一起了。
　　聽說那個老爺爺來自很遠很遠的地方，搞不好他懂布朗尼的心智構造，布朗尼很聽他的話，除了發現東西為吸引注意的吠聲，每次見到老爺爺時布朗尼也會叫幾聲。
　　只是看到爺爺的叫聲少了些魄力與威嚇，多了點…SOP-II說不出是什麼感覺。


　　布朗尼是搜救犬，工作就是到處聞聞、然後把可疑的東西拖出來，所以基本上是不會看見牠戰鬥的樣子，遇上戰鬥當然都是交給SOP-II他們這些受僱而來的戰術人形。
　　任務期間的十多天裡，SOP-II只看過那隻棕毛搜救犬一次、就那麼一次的戰鬥模樣。
　　比起戰鬥，或許廝殺這個詞比較正確。
　　自己看到那個場面的時候布朗尼正好撲上一個綠色人影，矮了一大截的中型犬躍上那人的肩膀高度，前掌踏上胸膛，將人影壓倒在地，鼻頭湊上去。
　　SOP-II原以為布朗尼只是在聞味道而已。
　　猛然退開的布朗尼露出緊咬的白牙，白白亮亮的，在周圍又黑又髒的毛髮裡格外搶眼。然後SOP-II才注意到順著退開的方向拉出的紅色絲帶，在空中成形一瞬間後便立刻碎開、撒落一地。
　　…血？
　　「去你的…」那個人出聲了，SOP-II聽出是男性。
　　男人連滾帶爬著起身，一手按在肩頸處，一手抓著藍波刀擺出架式。布朗尼壓低身子，彷彿汽車引擎的低沉聲音從體內發出。
　　無形的力量固定住身體，SOP-II愣愣地在十幾公尺遠的地方觀看。
　　雙方僵持了約三秒，布朗尼先竄出去。速度很快，SOP-II險些跟不上，這次沒有跳起來，而是瞄準了男人的大腿，藍波刀急速下刺。
　　短短的一剎那，SOP-II好像聽到“喀擦”的清脆聲響。
　　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——」男人劃破天際的慘叫解除了定身魔咒。
　　衝往現場的SOP-II反射性的對男人的傷勢做出判斷，左邊脖子到肩膀被撕開一層皮，一整隻手掌都沒辦法壓住整片傷口，左邊大腿則彎曲成不可思議的形狀，白色的骨頭隱約可見。
　　沒救了，受過相關訓練的雲圖做出結論。
　　SOP-II想起似的轉頭尋找布朗尼。
　　但是在看到被割下一隻耳朵的棕色搜救犬以前，SOP-II看見了——倒在不遠處的血泊中，蓄著聖誕老公公白鬍子的爺爺。


　　布朗尼不願意跟著救援團隊離開。
　　那些人類像是早就知道一樣，拍拍蹲在老爺爺屍體旁邊的布朗尼的頭，便宣告整裝啟程。
　　從運輸車回頭望去，棕色的影子越來越小，變成黑點、最後消失。
　　放棄食物供給和遮風避雨的住所。笨蛋。
　　
……
…………


　　吸氣、吐氣，維持伸直右臂的姿勢，嗅了嗅空氣裡的硝煙味。瞪著遠處地平線的眼球開始乾澀。
　　身體一旦停止活動，腦袋就會擅自的轉起來，SOP-II討厭現在轉不出任何開心事的腦袋。
　　而且現在的話，稍微理解了，雖然我不是笨蛋，可是笨蛋稍微理解了笨蛋的心情。
　　因為「我回來了」沒辦法說出，所以要留在這裡等。
　　像個笨蛋似的等著、並相信著。
　　總有一天。

　　總有一天，不管是M4、M16還是AR-15 ——
　　——「歡迎回來」這樣的話，我一定可以對你們說。


完

布朗尼和白鬍子，沒辦法，聖誕節要到了嘛。
21天一篇果然太勉強了(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