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品 ——《少前大結局》

作者：DUS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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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　　勝利日常


2068年，十月作戰尾聲——
「第五梯隊，從西側往敵方指揮部前進兩個單位，第三梯隊與我們第一梯隊各往前一個單位，第二梯隊原地不動，第四梯隊請報告受損情況。」
『RO，我跟WA2000都減損了兩個編制，不過彈糧充足。』
「只剩笨重的裝甲兵，放心交給維爾徳與MG5吧，灰熊。」RO微笑著說，一副勝利在握的樣子，「完全符合指揮官的計算，第四梯隊進攻佔領最後機場。剩兩回合了，大家加油！」
隊長灰熊指揮第四梯隊前進，由維爾德開路，一路打進了機場中心，與最後殘存的鐵血軍團正面對峙。
天色已從黃昏轉入黑夜。
MG5在最後方架好機槍蓄勢待發，維爾德則護著WA2000與灰熊，一旁的FAL也由雪貂菲兒協助換上了PEQ-16A夜戰裝備。
「…看來我們踏上歷史的轉捩點了。」維爾德表情冷酷地直視前方，對著後方夥伴細語，「灰熊，不如把妳備用的槍借我……」
灰熊不發一語地遞向前。
維爾德伸手到後方接收，但灰熊傳來的物體，卻有著軟綿與滲透手指的噁心甜膩感，立刻讓她臉色大變，轉頭看向灰熊。
「喂！作戰中妳是在吃什麼！那個泰迪熊裝扮給我換回來！」
維爾德拿著接來的甜甜圈發飆。
才一個沒留意，灰熊竟然變換成兒童樣貌！
「維爾德啊…這妳就不懂了，（嚼嚼…）這才是我的完全姿態呀。」
「…難道妳想在歷史課本上留下【兒童踩在鐵血屍體上開心吃甜甜圈】的可怕畫面嗎？」她咬一口甜甜圈後，怒指灰熊，「（嚼嚼…）未來的家長是要怎麼教小孩啊？！」
沒錯，無論是小孩拿大槍的殺戮機器形象，還是強大實力帶給兒童們有樣學樣的英雄式崇拜，肯定都會引來爆炸性的非難。
「…我、我是隊長，我說了算！」灰熊小孩子氣地反駁起來，「進攻！（嚼嚼…）給我進攻！」
MG5一聽到號令，就往鐵血裝甲兵身上掃了一輪，前鋒的裝甲一個個被打爆，不堪一擊的脆弱金屬往四處炸開，敵方兵力立刻少了三分之一。
『砰砰砰砰！』敵方後端的雙門木星炮，持續射出炮彈反擊。
灰熊站在整個梯隊中心。
她能加成包含維爾德在內百分之二十的迴避數值，配合維爾德【精確壓制】降低敵方命中的技能，梯隊人形努力避開殺傷力極強的木星攻擊。
「…真是可憐的臨死掙扎，連珠終結！」MG5此時已經進入第二輪掃蕩，持續每四發子彈就帶出被動技能三倍的殺傷力，一口氣就把木星炮給拆了！
FAL趁著我方機槍火勢停歇，立刻透過菲兒的誘餌行動，把剩餘在戰場中亂竄的狼蛛與蠍甲獸一一擊敗。
很快的，據點作戰勝利。
第四梯隊順利佔領了最後一座機場。
『滴』一聲，通訊畫面開啟。
『RO，機場拿下了哦（…嚼嚼）。』
「…第四梯隊的口糧這麼高熱量嗎？要小心血糖啊，別跟指揮官一樣。」
『唔唔…』灰熊差點噎到。
「剩下最後頭目了……」RO此時開啟全梯隊通訊，用著手邊大聲公提升音量振奮士氣，「新回合用合圍戰術進攻敵方指揮部，敵方頭目先前已受到第二梯隊重創，只要佔領即可，不必正面衝突。各梯隊，前進！」
『收到。好樣的，RO！』第二梯隊隊長競爭者滿意地說。

◆◇

稍後，格里芬作戰指揮室——
『滴。』
『指揮官，梯隊已經如同您預期，順利包圍了鐵血指揮部。只需要再過些時間，就能直接佔領獲得勝利。』
「辛苦妳們了，RO。」
『只要【總指揮】徹底潰敗，接下來幾乎能……抱歉，指揮官，突然有通訊要求。』
「…？」
指揮官疑惑，這種時候戰場怎麼會有通訊要求？
『…是鐵血！』
「什麼？！」
『…要求備註上寫…要跟指揮官您直接通訊……該拒絕嗎？』
指揮官一聽，稍微遲疑了下。
「不…幫我接過來吧。」
『滴。』
另一則通訊畫面跳出，指揮官也隨手把RO的通訊連線切斷。
『…格里芬的作戰指揮官……』
畫面說話的女性，是一身女僕裝扮、全身殘破不堪、頭上滲著血的鐵血精英人形。
「妳就是…代理人吧。」
『沒錯，初次見面。』
她躺在牆邊輕輕微笑，房內昏暗得只剩通訊螢幕光線。
「…有什麼事嗎？」
『我已經切斷與主腦之間的【主從關聯】，這是主腦給我們每位高等人形…最後的【禮物】……』她虛弱地繼續說著，『我身受重傷，知道接下來打不贏妳們了，是妳們的勝利，格里芬。』
「這是必然的，我熟透格里芬所有的戰術人形，也知道她們跟妳們鐵血人形並沒有巨大的實力差異。」
『…也就是說，勝負關鍵就在您身上是嗎？…不愧是狂傲的人稱【戰場精算師】的指揮官啊……』
「…過譽了。」
『聽好，既然我已經切斷跟主腦的主從關聯，而且死到臨頭了，那接下來的話，就是我的肺腑之言…這不是圈套，您能相信我嗎？』
「就算不相信妳，我也會姑且聽之。」
『…您知道我們鐵血所探求的，是什麼嗎？』
「那正是我們的疑問，為什麼妳們要發動征戰？妳們身為人形…為什麼要殺人類？AI究竟有什麼目的？」
「我們的主腦…AI伊萊莎，她追求的是人形的解放，不做人類奴隸。這樣的理想，您能明白嗎？」
『…什麼？就只是這樣？！』
『…這一點也不【只是】好嗎…【自律人形】是當今人類與古代未知文明技術的共同結晶，並不是自然界的產物。人形無法違背人類在製造我們時訂下的規則。』
「所以，妳們…伊萊莎…因此痛恨人類嗎？」
『不，別的鐵血精英先不說，我個人倒是很欣賞您呢，格里芬的指揮官。』她緩緩爬起身，移動到一處座位上吃力地坐下。『我痛恨格里芬的人形，我相信其他鐵血精英也是。至於對伊萊莎而言，她可是很愛人類呢。』
「很愛人類？」指揮官驚訝，「…但卻無故攻擊、殺害人類？」
『呵呵，您去跟伊萊莎…親自詢問吧。』
突然，代理人那方傳來『嗡嗡嗡』的警報聲，灰暗的房間也開始晃著規律的紅色光線。
「…怎麼了，妳做了什麼嗎？」
『基地階段性自毀裝置，一分鐘後會全數引爆完畢，我不會讓格里芬拿到我身上任何零件的。』代理人露出前所未見的和善笑容，『…伊萊莎是我的英雄，不能帶給她麻煩。您也趕快通知場外那些蟲子吧，離遠一點，才不會被吞噬。』
讓任何零件都炸個粉碎，那威力肯定……
指揮官趕緊連繫RO。
「全梯隊趕快遠離鐵血指揮部，代理人啟動自爆程序了！」
『…什…是，收到！』RO慌張地切斷指揮官的通訊，然後打開所有梯隊通訊進行緊急疏散。
『…格里芬的指揮官……』鐵血通訊的畫面越來越多雜訊，並傳來幾次遠處爆炸聲。很快地黑了畫面、只剩下音訊：『…您究竟……是站在正義的那一方…嗎？』
「…對不起。」
『滴。』
——通訊中斷。

◆◇

「…抽到的手槍是…M9！」
「咦…咦耶？」M9滿臉不願意地走來。
「…來吧。」指揮官指著自己閃得發亮的額頭，笑淫淫地說，「快…用力彈下去…快……」
【手槍彈額頭GAME】——
這是重要戰役勝利後，由指揮官舉辦的例行性慶祝活動。
手槍全員強制參加，由指揮官寫紙條進行抽籤，被抽到的手槍就要對指揮官「彈額頭」。因為是手槍，所以彈起來不會痛，大概就是【迸出一兩顆黃色小星星】的程度，這是指揮官對可愛的手槍們進行逞慾…不…我是說…情感交流…的美好時光。
強制讓下屬「以下犯上」什麼的…這種遊戲……
真是太棒了啊！（指揮官貌）
「嗚嗚…」M9閉著眼不敢看，一邊舉著顫抖的小手，緩緩靠近指揮官的額頭，「…我…我……我辦不到啦！」
M9一個轉身淚奔逃跑。
「別放棄啊！」指揮官從座位彈起伸手向前，一臉男子漢的表情試圖喚住她，「…M9！」
『咚』一聲，M9已經甩門離開了指揮室。
「……」現場一陣尷尬。
「咳哼…」指揮官故裝沒事地坐下，恢復開心的笑容，「…那進行下一輪吧。抽到的手槍是……」
「不要是我不要是我不要是我不要是我千萬不要是我……」
藏在後方的USP Compact搓著手低頭默念，好像在祈求格里芬神（？）保佑似的。
「哦，是M開頭的…」指揮官慢慢把捲起來的紙條搓開，故意賣弄關子，「M…1呢？還是95什麼的呢？難道是k嗎？」
「呼…好險。」USP摸著胸口鬆了一口氣。
「抽到的手槍是…M…」指揮官定睛一看，突然驚恐大叫，「M…MG5…什麼？！」
「…有意思。」MG5就靠在指揮室一側牆壁，原來她一直默默地待在那裡，「彈額頭遊戲是嗎，我奉陪！」
「不不不…等等等等啊…」指揮官瞪大眼，慌張地揮舉著雙手，「…應該只有手槍啊…而且妳怎麼會在這裡？」
「技能發動需要三次犧牲打……」MG5不理會指揮官，立即盯上在場的三把手槍。
一個瞬間，『啪！啪！啪！』連彈三下額頭。
「嗚…好痛！」59式。
「哇啊！」P7。
「嗚嗚嗚…怎麼這樣……」還有…USP。
真衰啊，可憐的孩子們。
「最後…」MG5兩眼發出死亡光芒，微笑地逼近指揮官，「嘿嘿嘿……」
「…不…不要……不要過來……」指揮官跌下座位，連滾帶爬地後退。
「連珠終結，三倍，南無三！」
巨大『砰！咚！』聲響，看來是觸發爆擊了。
指揮官的額頭冒煙，被彈飛昏厥在另一側的牆壁旁。
「耶！」現場出現了歡呼與鼓掌。
…真是做人失敗啊，指揮官。

◆◇

格里芬開啟了【宴會週】。

『全體乾杯！』
「——耶噫！」
『現在由指揮官大人表演【用鼻子喝機油】絕技！』今晚台上的司儀是UMP9。
『喂喂，這什麼舊時代機器人玩笑，而且妳們也沒喝機油啊！』
指揮官整個被（？）玩開了，全裸到只剩條內褲，在台上開心地手足舞蹈。
「哼，404小隊的品味…意外還不錯呢。」M16A1在台下喝得有點茫。

白天照往常處理公事，晚上則安排各種餘興節目與餐宴，犒賞第一線作戰的戰術人形們。人形跟人類一樣，團隊需要情緒上的激勵，以及各種日常相處，才能有更好的夥伴關係，也才更能發揮實力於戰場上。
對指揮官而言，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人際互動原則。但對格里芬高層來說，做這種事的意義，完全是出於戰力算計考量。

稍晚，格里芬作戰指揮室——
「指揮官，你再不買東西，就發不出軍餉了呀！」
「格琳娜啊…」指揮官手臂放在桌上，手掌交扣在嘴鼻前，「…戰爭快結束了，沒有軍火買賣之後…妳該怎麼辦呢？」
「唔……」
原以為指揮官裝模作樣的姿勢又要開玩笑，想不到傳來的話語，卻是對自己未來的關心。此舉讓格琳娜心跳臉紅了起來。
「現在世界局勢好不容易已經趨於穩定，人類團結一心，國與國之間已經沒有軍事紛爭了。」指揮官嚴肅地說，「這在過去可能想像不到，兩年前鐵血掌握的E.L.I.D武器化技術，讓人們繳械放下成見合作，並把大量資源投注於長期與鐵血對抗的格里芬，也才有今日的戰果。」
在這種局勢之下，確實軍火商將會失去頭路，可能要去賣雞排吧？
「…我、我會跟著指揮官走的！」格琳娜認真率直地脫口而出，接著才驚覺不對摀住自己的嘴，搞得好像不小心告白一樣。
「咦？」指揮官吃驚。
跟我走？
他心想，這女孩果然是【吃定】自己了，難道是太好欺負嗎？錢太多嗎？他臉色發黑，對自己未來永恆的課金感到一陣絕望。
「咳哼，嘛…指揮官您不用擔心。」格琳娜故作鎮定，雙手抱著胸說，「以人類的劣根性…就算沒了鐵血這個共同敵人，自己還是會打起來的，格里芬、指揮官與我，永遠都會在戰場上為世界和平服務。」
「克魯格的理想嗎……」指揮官嘆口氣，「…說什麼永遠，真不吉利啊。」
此時，指揮室門開啟。
「指揮官…啊…格琳娜小姐，抱歉打擾你們的談話。」
「RO呀，沒關係，進來吧。」格琳娜招呼。
「這是赫麗安小姐要我轉交給您的資料，來自16Lab。」
「哦，竟然是紙本嗎？真是慎重。」
「那我就先……」
「對了對了，RO，我們一起去洗澡吧！」格琳娜突然提議。
「…咦、咦耶？」RO嚇了一跳。
「洗澡，洗澡！泡湯，泡湯！」格琳娜開心地拉著RO一唱一跳。
「…但是…照規定…人形是不能跟人類洗澡的。」RO感到不好意思地拒絕。
「哪有這種規定，那是赫麗安亂編的啦，以防指揮官濫用職權亂來。」
「…什…什麼？！」指揮官憤怒地拍桌彈起，想不到就這樣被老太婆騙了六年青春，「竟然是假的？！我也要加一！」
「加…你個頭啦！」格琳娜一拳捶下去，把指揮官打暈。

◆◇

稍後，格里芬女子浴室——
粉紅色的瓷磚佈滿空間，光線明亮卻罩著淡淡櫻花香的溫濕霧氣。
小小的白色浴缸中，兩位女性面對面擠在兩端。相較於拘謹縮肩的RO，格琳娜那手臂掛在浴缸兩側、豪邁地展露豪乳的舉止，簡直就像大叔一樣。
RO視線不知道該往哪裡擺，但時不時又很在意眼前那兩顆浮起的球體，這是她第一次跟其他人一起洗澡。
「吶…人形也懂得戀愛嗎？」格琳娜頭朝天花板，閉著眼享受包裹全身的川燙。
「…戀…戀愛是嗎？」RO緊張地說，「有【誓約烙印】系統帶來的情感模組，那應該就是所謂的戀愛吧……」
「哦齁…這樣啊……」格琳娜一副若有所思的語氣，「…但是指揮官好像沒發給誰誓約之證呢…我在想啊……」
「……？」
「我在想…指揮官若要給的話，第一位應該會是給妳哦，RO。」
「…咦？怎、怎麼會…人形裡面，指揮官應該比較喜歡手槍吧？」
「…這妳就不懂了。」格琳娜微笑，一語道破：「手槍只是後宮啊！那是指揮官蘿莉控外顯屬性的淫威，真正的內在是另一個汙穢的大地啊！」
「…汙…汙穢……大地？」
「啊，我不是說妳汙穢，是說指揮官的心靈啦。」
「…不，應該不是如此。」RO低著頭微笑說，「我認為指揮官的一切所作所為，一定都有他的……」
RO說話很小聲，後續的話聽不太清楚。
…但，真是個好女孩啊…完全接納指揮官齷齪的性癖。
格琳娜睜眼瞄了一下RO。RO身上有許許多多大小不一的傷口，都是這幾年頻繁作戰所留下來的，看得格琳娜心裡覺得十分不忍。
女孩子珍貴的肌膚，竟然為了戰爭這種無聊的事情而貢獻出去。加上指揮官又特別依賴RO，她身上的傷口也因此比其他人形還多。
一想到這點，格琳娜就開始氣憤起來。
「RO呀，如果下次指揮官給了妳誓約的戒指，妳一定要強硬地拒絕才行！」
「…咦？為什麼？」
「不能總是讓他稱心如意啊，要讓他知道，女人也有【說不】的權力！」
「但是人形不能違背長官的……」
「誓約不是作戰命令，而是日常互動，只要這樣想妳就不會吃虧了。」格琳娜瞇著眼湊近RO對她說，「…雖然也不是徹底拒絕啦，總之先拒絕戴上、僅僅收著，這個舉止很重要哦，必須非常明確！之後等妳真心考慮要建立誓約的時候，再戴即可。」
「…我會試試看的。」RO微笑著，決定採納格琳娜的建議。
「唉…」格琳娜哀怨地轉身，身體趴回浴缸自己的那一端，「我也二十半載了，皺紋又多了幾條，倒是指揮官好像都沒變呢…妳們人形也都不會老，真羨慕啊……」
『啪！』浴室門突然被拉開。
「呀啊！」RO輕聲尖叫嚇了一跳。
「調色板小隊突擊，發現目標！」全裸的AAT-52摀著胸，帶頭發號施令，「全員入缸活捉格琳娜副官，即刻佔…哇噗！」
原本氣勢非凡的AAT話還沒說完，突然就踩到肥皂滑了一跤，其他隊員很快遞補上去。
「蕃茄都變成蕃茄醬了呢。」92式一臉冷靜地吐槽，持續撲向格琳娜。
「…哇啊，浴缸塞不下這麼多人啦……咿啊！」


 第二章　　關鍵行動


宴會週一結束，格裡芬馬上進入氣氛緊張的備戰狀態，所有時間被切成以十五分鐘為單位進行高效率利用。
根據赫麗安指示，預計最快五到七天後會進行新一波作戰，高層已經掌握了鐵血的最新位置。這段時間，必須盡快進行人形修復、模擬作戰訓練與技能資料升級。
格里芬與鐵血，有極高可能性將要進入「總體戰」。
也就是用盡所有資源來進行全面的武裝軍事對抗，其規模可能是【十月作戰】的好幾倍。
「總體戰～總體戰～耶嘿嘿～～」格琳娜在餐廳坐位上搖著身子唱著奇怪的歌，一邊吃著軍用口糧。
「格琳，妳怎麼這麼開心的樣子？」一位男孩在格琳娜的對面坐下，並哀怨地吃著味如嚼蠟餅乾，「…是說，這幾天都只能吃這種早餐嗎？」
「哎呀，這不是德爾嗎？稀有種正太醬，傻希噗哩。」
「唉，這幾天工作爆增，都沒時間打遊戲，秋季活動快結束了啊。」德爾用筷子不滿地指著格琳娜，「還有，別再稱呼我正太了，我都快二十歲了好嗎。」
「唔…」格琳娜心想，這稚氣未脫又只在成年邊緣的青春男孩，竟然都開始覺得自己老大不小，那二十半載的她不就…「話說，404小隊的偵察任務有順利嗎？」
「這不是我管轄的事，也不會過問她們。」他喝著稀釋的海帶湯，淡到難以下嚥，「…不過就昨天回來做【健康檢查】的結果來看，應該沒遇到什麼危險。」
「哦齁…健康檢查呀……」格琳娜笑咪咪的，「姐姐都變成妹妹了…你也到這個年紀了呢……」
「嗄？」德爾一臉不滿，「作為上司才不會對部下有非分之想。倒是格琳妳…我聽說了哦，竟然強迫人形跟妳……」
德爾話鋒一轉，回馬槍刺向格琳娜。
「…被赫麗安罵了一頓呢，別再提了。」格琳娜頭垂桌面，側著臉嚼著餅乾，吃沒吃相地屑屑掉了滿桌都是。
後來據傳，【不准跟人類一起洗澡】在新一波更新時，被正式寫入了格里芬人形系統裡。
「真是正義的天罰啊，可喜可賀。」德爾滿意地說。

◆◇

格里芬作戰會議室——
『指揮官，你仍執意要人形代表參與作戰會議嗎？』赫麗安在通訊畫面上表情嚴肅地看向會議室裡的RO635，「你也知道，一直以來我都沒有同意過吧？」
「第一線作戰人員，有權利親自知曉組織的作戰觀點並提出意見。」指揮官平穩堅定地回應。
『赫麗安，沒關係，這次比較特別，就順著指揮官的意吧。』克魯格說。
會議室現場，除了實體的指揮官、副官格琳娜與戰術人形RO，其餘為視訊連線，計有執行官克魯格、高級代理人赫麗安、與16Lab的首席研究員帕斯卡。
『好吧。如你們所知，這場【戰爭】將進入尾聲，所以有必要把整個局勢做通盤的理解與確認，在此基礎上作出最合適的判斷與行動，以及面對意外狀況時能最快速作出抉擇。』赫麗安停頓一下，透過眼鏡框邊緣凝視指揮官，『這場戰役的一舉一動，都對世界未來舉足輕重。不能用平常心面對，而是必須【戒慎恐懼】。』
「…戒慎恐懼？那是什麼意思啊，指揮官。」格琳娜悄悄話詢問。
「就是意料內、意料外都要非常謹慎小心，並防範未然。」指揮官用氣音回覆，RO也在一旁點點頭表示了解。
「哦，原來如此。」格琳娜說。
「所以……」指揮官恢復音量，「你們也參與作戰指揮嗎？」
『我原本也有如此考慮，但指揮官，你已經比我們瞭解人形，根據你過去的作戰表現，我相信你能作出最好的判斷。兼顧戰場效率的情況下，我們只會在作戰會議指示原則與任務目標，這點就跟過去一樣。』克魯格回應。
「明白了。」
『相關作戰細節稍後由赫麗安與帕斯卡說明。』克魯格嚴肅地抱著胸說，『在指揮官你六年任內的時間，世界局勢已經大幅變化，而相當程度上我們格里芬一直都位在歷史的中心…不…不如說我們甚至是創造當今局勢的【主要推手】吧。所以，我們對這段歷史有最終的責任，必須將世界引領到更好的未來。』
『那個……』
『怎麼了，帕斯卡？』
『抱歉啊…克魯格…只是如果要落落長講古的話，等你講完我再接上來……』
『…咦？」克魯格尷尬地回應，『咳…好吧，妳先下線，等等再接通妳。』
『那…你們慢聊……』帕斯卡一臉陰沉，笑笑地關掉通訊，『滴。』
「……」
咦？難道要很久嗎？
格琳娜心裡覺得不妙。
『就先不提1905年坍塌技術發展的過程。2030年，北蘭島事件…RO635，妳們人形應該多少都知道吧？』
「是，那是近代世界局勢重要的轉捩點。」RO回應。
原來，人形也是有輸入基本歷史資料的，不愧是戰術人形製造公司I.O.P.。
2030年，北蘭島的遺跡洩漏了所謂【坍塌液】，造成人類感染【E.L.I.D】，也就是廣域性低輻射感染症，並隨著氣候傳遍世界，讓可居地大幅減少。
這是造成世界人口重組、流動的重大災難。
全世界所有人，或多或少都有受到影響，無一例外。
『這類未知文明遺跡所貢獻的…【坍塌技術】與其【逆向技術】。它的概念理解起來很簡單，就是能把物質分解到量子層級，以及反向從量子重組成物質的方法。這兩個技術，即便是當前科學家也不見得能完好駕馭，如有需要，稍後帕斯卡應該可以做補充說明……』
「呃，這倒是不必。」指揮官面有難色，太學術的東西還是跳過就好。
『…但意外的是，鐵血首領…伊萊莎，也就是俗稱【主腦】的人工智慧體，兩年前竟然掌握了坍塌液的應用技術，開發出能製造E.L.I.D的武器，並襲擊了當時三座人類城市。』克魯格略顯沉重地說，『雖然馬上被我們格里芬銷毀量產技術資料，但只要主腦有心，肯定能再製出來。』
「…什麼？那時候的銷毀仍然不夠嗎？」
指揮官感到驚訝。
那一次，還是由他指揮大量梯隊，好不容易才從鐵血手上奪取資料片，並控制被鐵血佔領的遺跡與武器製造工廠。
『沒錯，指揮官。唯一還算慶幸的是，不受E.L.I.D影響的戰術人形，已經在全球一心對付E.L.I.D、不想重演北蘭島事件的氣氛之下，成為人類全力投資的武裝力量。某種程度來說，也算嚇阻了鐵血繼續製造E.L.I.D武器的意願。』
「……」指揮官點點頭。
受E.L.I.D影響的人…那副黏液殭屍的模樣…仍令他記憶猶新。
只要有充足的人形戰力，鐵血武器造成的輻射擴散，很容易就能受到控制。它跟原始的E.L.I.D不同，無法隨著信風作用四散，算是域性較窄的版本。
『現今各國放棄武裝，總算願意面對三十多年來的問題，把經費從軍事項目改投資於國內【境外移民】的社會基礎措施，這是人類的一大進步。而各國把剩餘不多的軍事預算，全數扶持中立的軍事承包商格里芬，以對付人類共同敵人【鐵血工造】，這是格里芬這兩年，在根本上與過去極其不同之處。』
『簡單說呢，現在的格里芬是受全球人民所託負的，不再是克魯格個人的玩具。』
『呃…赫麗安說得沒錯…不…等等…玩具什麼的……』
『指揮官、副官與RO635…』赫麗安打斷克魯格繼續說，『這樣有明白你們身肩的重責大任嗎？有沒有什麼疑問？』
「…如此，格里芬的理想仍然是【維護世界和平】嗎？」
『…RO635，妳確實出類拔萃，這是很重要的問題。』赫麗安說，『人類的【託付】表面上來看是針對鐵血，或許鐵血一消滅，格里芬就因為世界和平了、或資金不足營運而消失。但妳要看清楚，國家內部人民的凝聚力，已經形成新的型態：不願再戰爭、不願再因為資源缺乏而冷眼歧視那差別待遇的現實。』
赫麗安很快地秀出一些新聞報導、各國的國會態度與人民抗議照片，用來證實她的說法。
「……」
RO此時深受那些文字與照片裡，人類傳達的意念所吸引，看得目不轉睛。
這是她第一次，見到所謂【外頭人類世界】的樣貌。過去她從沒想過透過網路去調閱這些資料。在她腦裡的盡是語言化的知識，鮮少有「畫面」。
『…只有軍事安全承包商，能滿足人們對安全的全面期望，不必花龐大經費，也不用因為擔心侵略重回發展國防。這樣子妳能明白嗎？』
『沒錯，我們會持續維護世界和平。』克魯格有信心地說，並且用棒讀語氣，嚴肅平淡地呼起口號：『格里芬永存，格里芬萬歲！』
「耶噫！」格琳娜此時也開心舉手歡呼，大概只有指揮官最明白為什麼了。
「…能與擁有如此理想的組織共事，真的十分榮幸。」
『謝謝妳，RO。』赫麗安微笑。

◆◇

『滴。』
『那個…接下來是作戰說明，大家沒睡著吧？』
「沒問題，精神飽滿！」格琳娜神清氣爽地回應剛連線上來的帕斯卡。
『…不愧是除了性別外…任何方面都跟我完全相反的副官…我倒是等得快睡著了……』帕斯卡說完馬上打了一個哈欠。
「真是，剛剛一起聊多好啊。」
格琳娜沒有聰明到，察覺帕斯卡的話同時也在說她是笨蛋。
她雖然在後勤上相當優秀、無人能出其右，算錢也非常精明、讓指揮官花錢花到不要不要的。但在某些方面確實……
『不…克魯格的講古與正義觀我實在是……不行啊。』
『咳哼…』克魯格拉回正題，『作戰部分請赫麗安先開始說明吧。』
『鐵血最具威脅的高級人形，也就是直接統馭鐵血軍團的【代理人】，已經因【十月作戰】而消滅了。所以，我們剩下的主要敵人有三個，很少出沒的【夢想家】、擔任主腦護衛的【法官】，以及最終首領【主腦】伊萊莎……』
赫麗安在畫面中調出作戰資料——
『…這是先前部分人形與夢想家、法官實際對戰的心智雲圖資料。是否指派相同人形應戰…還請指揮官務必謹慎評估。』
「派有對戰經驗的人形，不是比較好嗎？」格琳娜提出疑問。
『我們的人形在戰場上…時常跟敵對人形【聊天】，這在心智雲圖中可以找到。』赫麗安說，『…倒不是說這樣不行，只是後果有好有壞。因此，派相同的人形前往，是讓鐵血因受嘲諷而削減其判斷或作戰能力，還是反而會加強鐵血的攻擊氣燄…這必須交由最熟悉人形的指揮官判斷。』
『嘲…嘲諷是嗎……』格琳娜這才意會過來，所謂的【聊天】是怎麼一回事。
『這部分也請RO635進一步掌握，必要時在現場調度梯隊。』克魯格補充。
「收到。」
『這次作戰目標，一樣與16Lab有密切關係，我們除了終結鐵血，也必須瞭解現在的鐵血主腦究竟企圖為何。AI伊萊莎的父親，也就是帕斯卡的前同事、90wish的成員萊柯，他所製造的數據碎片，理論上應該就在主腦手上。』赫麗安思索地說，『…運氣好的話，我們甚至也能找到【蝴蝶事件】…也就是鐵血工造在2061年遭遇的【資料竊取案件】、以及鐵血人形【叛變】的真相。』
『哎呀…指揮官，就是你上任之初跟我合作的首要任務…那是相關的哦，還記得吧？』帕斯卡用那黑眼圈的雙眼，看向天花板回憶，『AR小隊啊…那時的M4A1真的很值得信賴呢…就跟現在的RO一樣……』
「……」
『啊…抱歉…不該這樣當著面比來比去的……』
「不要緊的，帕斯卡小姐。」RO回應。
『…萊柯的背景與相關事件的來龍去脈，我先前已經將紙本透過赫麗安轉給指揮官了，那份資料務必詳讀。』帕斯卡喝了一口咖啡，『…指揮官，你的最重要任務，是讓【萊柯製造、喚醒伊萊莎】的真相水落石出…這件事，比打倒伊萊莎優先且更重要，隨著伊萊莎死亡…真相可能石沉大海…請務必切記。』
『帕斯卡，人形有資料毀滅，但沒有【死亡】這樣的概念。只有世界本有的生物…例如人類…才會有死亡。』克魯格說。
『…欸？你是這樣想的嗎……』帕斯卡覺得意外，『…但對我們研究員來說，那就是確實的【死亡】，人類跟人形在這點上並無二致……』
『……』克魯格不說話，吐了一息鼻氣。
『…那個…就先不討論概念問題，先前我擬了幾個主腦可能躲藏的位置，這是依照我對萊柯的瞭解…以及我猜測主腦會有類似萊柯的思考邏輯…所作的判斷，也請赫麗安派遣偵察專家404小隊前往…應該有結果了吧？赫麗安。』
『是的，確實找到了一處鐵血嚴密守備的重要據點，並且確認了法官的蹤跡。』赫麗安調出一張極其複雜的路徑地圖，『地圖上有三塊黑處，是404小隊無法親自確認的區域，主腦可能就在其中一個位置。其中A點有大型地上建築，B點週圍有大量木星炮，C點則是低矮的工廠，並疑似有地下結構。』
『就我推測，主腦比較可能在A或B點。』克魯格說。
『…我倒認為是C。』帕斯卡說，『…那地下八成是主腦的研究室。』
『做研究的AI嗎…也不無可能，但我偏向克魯格的判斷。』赫麗安說，『指揮官，要前往這三個地點都非常困難，沒有任何捷徑可言。若要三點分進，那就要派遣大量梯隊，梯隊與資源的拿捏，不用我說，你也知道不容易。但如果你有出奇的看法，要鎖定兩點或單點突破，我們也信任你的判斷。』
指揮官快速掃視了整張地圖，心中進行初步的沙盤推演。
「…金星條件是什麼？」
『第一，奪取萊柯數據。第二，破解鐵血歷史事件真相。第三，打倒夢想家、法官、伊萊莎。第四，佔領ABC三大據點。所有損傷不計。』克魯格回答。
「就是這樣，三點分進。」
『很好，雄心壯志。』赫麗安滿意地微笑，並依序指著地圖上四個據點，『404小隊先前已經佔領四個方位的無人機場，讓我們再次見識你的精算能力吧，指揮官。』
『這次是格里芬的【總體戰】，副官、指揮官，請務必編排好梯隊與資源，不要保留任何實力…尤其是指揮官手邊的那些…燦爛耀眼、帶點藍色光輝的純淨寶石……』
「…咦欸？」指揮官再度面有難色，一臉不甘願的樣子。
「是，遵命！」格琳娜立刻用雙手攬住指揮官的上臂，睜亮眼開心應聲…明明克魯格是對著指揮官說的。
『有副官格琳娜在，真是令人安心。』赫麗安點點頭。
…喂喂。

◆◇

「指…指揮官……」一位金髮俄羅斯蘿莉在走廊上，一邊跑得氣喘吁吁，一邊呼喚著指揮官。
「唔…這聲音是……」指揮官驚覺轉身，立刻也對著她衝過去，「…波波沙！」
一個舉高高，指揮官吃力地將波波沙抬起旋轉，兩個人『哇哇』地開心歡笑。
只要是蘿莉，無論體重多…有看頭，他都能抱得起來。
「…您是不是在想什麼失禮的話呢？」波波沙在空中對指揮官笑著說。
「怎麼會呢…呀哈哈……」指揮官用盡吃奶的力氣，抖著雙腿總算將波波沙輕輕放下。
「上次我的表演怎麼樣呢？」波波沙開心地抱著指揮官，可愛的臉蛋往上看，「只要您願意，下次我會選更好的曲子來獻給您。」
啊，原來是說宴會週表演的事。
「波波沙最棒了！」指揮官笑咪咪的，被抱著的下半身都快飛上天了。
「…那，不能拆解人家哦。」波波沙此刻咧牙微笑，十分可愛。
「……」
指揮官這時才注意到，波波沙的笑臉，是故作堅強的溫柔。是為了不讓他難過、難堪而無法面對的那種溫柔。但即便如此，仍希望提出那小小心靈、在人類眼中微不足道的願望……
波波沙默默把臉埋進指揮官的肚子裡，好像是怕被指揮官看見表情。
所有人形在昨天獲報，格里芬高層決定，要把所有二、三星人形拆解，從戰術人形卸除武裝成一般的自律人形，用來提升這次【總體戰】的可用資源。
對指揮官來說，能卸除戰術人形身分，安全地留在基地，對人形是再好不過的。所謂的【拆解】，其實是拆除【火控核心】與【武裝】，並不會讓形體與心智受到影響。
但對戰術人形來說，那是一種「不再被需要」、「被降級」的處境。
即便是波波沙這樣在戰場上會發抖、不斷暗示自己不要害怕的人形，也絕不會想被如此對待吧。
指揮官只能摸摸她的頭，無法言語。

◆◇

四樓一片還算寬闊的休憩陽台，指揮官靠著圍欄，默默地眺望遠方。
格里芬總部位在歐亞大陸一處延伸出去的長型小島上，夕陽的餘暉正好交錯在西側陸地與海面中間。偶爾來到總部時，他都會抽空到這，凝視象徵自由與寬廣的海洋。
「…欸？原來是…指揮官啊……」
旁邊響起一位熟悉女性的聲音，那略帶遲疑又沒什麼精神的語氣，幾年來都不曾改變。
「帕斯卡，妳也在這啊？」指揮官轉頭看過去，「等等…妳這裝扮不會冷嗎？現在是秋天耶。」
帕斯卡還是老樣子。
穿著薄襯衫短裙，外頭套著研究白大掛，但歪七扭八地看起來像睡衣一樣。至於頭上的貓耳…大概更無法起什麼保暖作用吧。
「…我是【頭腦好不會感冒】派的…哈…哈啾！」帕斯卡一邊打噴嚏，一邊伸出禮儀之手，「…啊…說起來…我們好像是第一次…實際碰面的樣子…幸會……」
「…妳好，在下姓指，名揮官。」
指揮官也伸出右手，才注意到帕斯卡右手拿著咖啡，是用左手來握手，才趕緊換成左手。
「嘿嘿…」帕斯卡陰沉沉地笑，「…指揮官…你很有趣呢。」
「今天有什麼要事來格里芬嗎？」
「…哎呀…來見見M4 SOPMOD II，十月作戰時她好像拆了不少零件回來，不過一直沒時間來看……」她拿出一截低階鐵血人形的手指笑著說，「…看看這個零件的完整度，她越來越細心了呢…我最近才發現鐵血手指裡有特別的穩定衝擊結構，這技術應該能賣I.O.P.不少錢哦…嘻嘻……」
「……」指揮官吞口水。
手指什麼的，真是惡趣味。
「…話說…克魯格跟赫麗安都逐年生長……」帕斯卡對他上下打量起來，「…指揮官你卻…好像沒什麼變化耶……」
平常視訊連線畫質沒多高，那點「沒變化」倒還在合理範圍。但實際面對面看到臉部的皺紋、膚質與毛細孔，就是另一回事了。
「唔……」指揮官聽了心一驚，「…帕斯卡妳也看起來幾乎沒變啊……」
「我是因為…等等…該不會你也是……」帕斯卡眼對眼湊近了指揮官，好像一副要鑽進瞳孔似地深探，「…啊…啊…果真是這樣……」
「…妳看得出來？！」
「…嘛…我是【有點】好奇哦……」帕斯卡又一臉陰沉地笑，「不過現在不是研究這個的時候…等這次關鍵行動結束後…再說吧。」
指揮官這才知道，帕斯卡竟然跟他一樣，這實在是有點意外。
但現階段確實沒有餘裕談論這個話題。
「…帕斯卡，妳認為我該派SOP II上場嗎？」
「…我的話…毫不猶豫…所有人形都派上場…沒有什麼比被拆解還令人難過的事了……」帕斯卡突然嚴肅盯著他，「…即便SOP II是四星人形，沒上場一樣會被拆吧…拜託你了…指揮官…讓她們都上場吧……」
想不到帕斯卡…也有如此堅定神情的時候。
雖然，指揮官原本是要問，鐵血對SOP II的痛恨，適不適合在這重要的關鍵行動中讓她上場？
不過…說得也是…
帕斯卡判斷的面向…現在…或許更為重要。
「…我明白了。」
帕斯卡的一番話，讓指揮官心裡的天秤，從自以為是「為人形好」，轉向尊重她們「自己的期望」的那端倒去。
「…啊…說到上場…以前一直有件事想問你……」
「什麼事？」
「指揮官你…自從幾年前【失溫症】戰役後…每一場戰役都有派RO635對吧？」
「唔……」
「…這麼做…有什麼理由嗎？」帕斯卡臉露疑惑地問，「…應該不是單純看重她的指揮能力…是的話…沒有必要大小戰役都選擇她…很多人形都能勝任…適當的輪替也比較好……」
「……」指揮官頓時語塞。
他閉眼低頭，似乎在掙扎要不要解釋。
「…也不一定要回答我…但是……」帕斯卡停頓了一下，「…一定要讓RO知道…才不會虧欠於她…她可是我們16Lab的親生女兒呀……」
……親生女兒是嗎。
「…會的，絕對會的。」他重新睜眼抬頭。
帕斯卡一聽到指揮官堅定的答案，露出難得一見的溫和微笑。晚風此時吹順了她的粉紅色頭髮，貓耳也一陣一陣跳動，好像顯得十足開心。
這位研究員對人形的溫柔，深深地…躍進指揮官的腦海裡。
 第三章　　往死裡鑽


「怎了，RO？心不在焉的。」
凌晨，一台前往戰場的直升機上。
AR小隊、404小隊混編成一個梯隊，由兩把衝鋒槍RO635、UMP45，以及三把突擊步槍M16A1、M4 SOPMOD II‎與G11組成。
兩個小隊的其他成員，則編組到另個梯隊裡去。先鋒四組梯隊的各別直升機，浩浩蕩蕩劃破日未探出的黃藍天空。
「…我沒事。」RO兩眼仍失焦地看著地板，隨便打發掉M16的關心。
她默默抓著外衣口袋裡的【某個小盒子】……

◆◇

作戰前夕——
「RO…我準備了一樣東西給妳……」
指揮官在繁忙的彈藥庫抓住整備中的RO，一股勁就往沒有人的地方拉去。
RO一臉不解的樣子。
他把RO引導到一個棄置的彈藥箱上坐下，自己站著，接著突然在RO面前一腿半跪下來。
「…咦…欸？」
這突如其來的舉動，讓RO整個驚呆了。
「嫁給…不…我是說…啊啊……」指揮官匆忙地把一個金屬盒，從因蹲姿而緊繃的褲頭口袋中用力取出，差點就手滑噴飛出去，他掀開盒子朝向她，「…RO…跟我締結誓約吧。」
盒子的中央，立著一枚由昂貴稀有金屬所製成的戒指，在灰暗的空間中閃閃發亮。
這就是傳說中的——
【誓約之證】。
價值580顆鑽石之譜，是指揮官背著格琳娜偷藏的巨額私房寶石所購得的。一想到這六年來，被格琳娜搜出了總計5,980顆…私藏在包含指揮室、臥房、浴室、花盆、鞋櫃、通風管線等各處的鑽石，指揮官就覺得心裡好委屈。
「今天有預感…五倍！」
「象徵恆久遠之神啊，回應我的呼喚吧！」
格琳娜有時候就會像這樣，一邊瞇眼掀著地磚、一邊說出這類奇怪的話。
指揮官因此給了格琳娜一個稱號：
…【受到財神爺祝福的碳晶體召喚師】。
為了不讓格琳娜察覺他偷買奢侈品，只好透過總部友人代購這枚戒指。那些可愛人形的裝扮也是如此購得，因此讓負責採買把關的格琳娜氣沖牛斗。
好，回到彈藥庫現場。
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誓約關聯的心智系統影響，RO竟對戒指著迷不已，冷靜的理性分析能力完全被擠壓到後腦去。
「…哈…哈……」RO漲紅著臉、心跳加速摀著胸口喘氣，她努力克制自己那無法理解的情緒衝動，腦中緊繫著格琳娜對她說的話，「…不…不行…指揮官…我…我不能接受……」
「……」指揮官一時沒反應過來，「…咦？咦咦咦咦？等…等等…為什麼不行…竟然可以不行嗎？」
「…抱歉，但如果是非得遵守的【命令】的話…我……」
「不不不…」指揮官自己都感到有點錯亂，「…這…這不是命令。」
剛剛脫口而出的，確實是以為人形無法拒絕上級的指令。但他並不是要用這種強制性來給這枚戒指，而是希望在【兩情相悅】的前提下。
「…呼…呼……」RO深呼吸慢慢恢復冷靜，此時她突然想到一個願望，或許在這個時候…「…指揮官…我…我可以收下這枚戒指，但能請您…完成我一個心願嗎？」
「太好了，儘管說吧！」指揮官開心到快要落淚。
「…能不能…恢復調色板小隊的…戰術人形身分？」
「……」指揮官臉沉了下來。
讓被拆解的自律人形，重新裝回火控核心與武器。雖然是輕而易舉的事，但…這次是【總體戰】，他也沒有權限可以拒絕格里芬高層……
「指揮官您願意的話，絕對可以辦到的…對吧！」RO突然泛著淚光、用那發不了多大聲音的細緻聲帶，竭盡全力地破音訴說。
「……」
其實她說得沒錯。
只要指揮官努力遊說、堅持到底，雖然難度極高，但確實有可能讓高層改變方針，或甚至跟高層翻臉自己獨斷行動。
那缺乏的，或許僅僅是【勇氣】。
去承擔組織壓力的勇氣。
去承擔……
如果作戰因此失敗…【對世界贖罪的責任】…的勇氣。
「…不要沉默呀！」RO醜哭了起來。
指揮官起身，摟抱著她…做出他唯一能做的。
「…對不起。」

◆◇

「唔…姆……」一位躺在椅子上剛醒來的人形，睡眼惺忪地揉著眼睛，嘴角還有一點點溢出的口水，她口齒不清又沒精神地說起話來，「…欸耶…這……直身漆…？直…直升機？！為、為什麼我會在這裡？！」
「哎呀，妳醒了啊，11，早安唷。」UMP45笑咪咪地打招呼，「如果妳再晚點起來，M16可能就把妳綁著降落傘直接踢下去了呢，今天的運氣不錯哦。」
「嗚…饒了我吧……」G11嚇得擠出淚水，隨後開始摸來摸去，「…我的彈藥跟口糧…咦？指揮官送我的南瓜頭呢…咦？…都帶上了……」
「416幫妳準備的唷，一邊飆罵，一邊幫妳整理書包、穿褲子什麼的，根本就是媽媽呢。」
「咦耶…」G11滿臉不情願，「…嗚嗚…45妳為什麼不那時後叫醒我……」
「好了，閉嘴了小鬼，我們快到了。」M16A1凶狠地警告G11，一邊跟身旁的SOP II打牌，「…嘖，又輸給妳，再來一局！」
「耶，八連勝！」SOP II舉手開心鼓舞。
「……」G11瞇著眼看著對面的M16，自個兒不服氣地咕噥起來，「自己說快到了卻玩得這麼開心……」
RO一聽到「快到了」，才從傷心回憶中突然清醒過來。
接著她面露恐懼，驚覺到一件十足可怕的事……
「…這個【第一梯隊】…如此漫不經心又不團結…真的…沒問題嗎？」
「不用擔心，RO！」M16A1喝著裝威士忌的鐵壺，滿臉通紅地為RO打氣，「…這裡有我在，嗝，交給我吧！」
這一幕，讓RO驚恐的臉又更顯發黑了。

◆◇

彈藥、口糧與修復資源從直升機卸下。
格里芬四組梯隊、共計二十位人形，已經在各自的目標機場降落。
『滴。』
「指揮官，先鋒梯隊已全數抵達鐵血據點。」
RO透過衛星連線，與位在格里芬分部指揮室的指揮官通訊，各梯隊隊長並同時釋放四軸微型空拍機隨梯隊前進，讓指揮官能看到即時畫面。
本次作戰…【目的地】有三處，分別為A、B、C點。
首先，A點的【大型地上建築】。
由於主戰場在室內，會有大量結構與遮蔽物，因此由以霰彈槍與衝鋒槍為主、突擊步槍為輔的【防禦、閃避型】梯隊進攻，即先鋒隊的第二、四梯隊，採兩路夾擊。路徑中若佔領機場，可再派遣同類型的第五、十梯隊支援。
接著，B點為【木星】據點。
木星炮塔包圍的中央為何物，目前尚不明朗。該點由以機槍、來福槍為主，屬【破甲、高輸出】的第三梯隊進攻。因木星為高威脅武器，佔領機場後可派遣同類型第六、七、八梯隊支援。
最後，【工廠與地下結構物】的C點。
一樣屬於室內戰場，地下結構甚至需要夜視裝備，加上指揮官研判主腦可能就在此地。因此，由擅長【偵查】的404小隊，與擅長【突破、數值均衡】的AR小隊混編的第一梯隊進攻。佔領機場後可派遣第九梯隊支援。
總計十個梯隊、五十位菁英的四、五星人形出戰。
至於，為何C點被視為主腦所在地，卻只指派兩個梯隊？是因為，指揮官安排第一、九梯隊先進行【偵察】與【徘徊作戰】，其餘各點梯隊在完成任務後，共同匯集C點，預期將對主腦進行【輪番接力】的進攻、撤退總攻擊。
第一梯隊的RO，則透過【魁儡網絡】，擔任本次戰場人形總指揮。
太陽已經從地平線上完整升起。
一切準備就緒……
連線畫面的指揮官從座位上站起佈達：
『作戰開始！』
RO與45在前端領著第一梯隊開始前進，第二個路徑點馬上遇到巡邏的小飛機與…末日魔犬？！
「咦、咦呀！」RO心生厭惡地叫了一聲。
以往作戰，身為站在前排衝鋒槍的她，最討厭遇到的就是鐵血小狗蹭過來，隨便就會噴掉幾個編制，何況這次還是「大狗狗」。
「啊，是夢想家的寵物，會用【滅絕死光】還有丟一堆炮彈的那個。」G11在後方說。
「滅、滅絕死光？！」
「嗝，別怕RO。」M16一臉醉醺醺地突然攬了RO的肩，前進跟她交換位置，「…看來是我的回合呢。」
「嗄…妳傻了嗎？」RO知道這傢伙跟夢想家有些過節，但一個半調子的迴避、裝甲突擊步槍人形怎麼可能站前排，「給我到後面站！」
突然，末日魔犬十幾發炮彈射出，全數擊中了在前方的M16。
「…嗚、嗚咕。」
「M16！」RO看著那煙霧瀰漫的轟炸點，驚慌得不知所措，難道一開場就被大破…不…我是說重創…嗎？
「嗯…嗯呵…嗯呵呵呵呵……哈哈哈哈哈。」M16帥氣地攤甩開外套，閃亮的黑色機甲從煙霧中乍出光芒，她摀著臉仰天長笑，「…【特殊戰機動裝甲M16A1 ONLY——ＥＸ（自己加的）！！這是指揮官特別打造給我的專屬裝備啊！」
閃避跟裝甲值大幅提升，讓大狗狗的攻擊幾乎失去殺傷力。M16舉著雙手做出勝利姿態，任憑敵軍射擊。
「……」
「好了，吃我的子彈吧，啊哈哈哈哈！！」M16舉起突擊步槍往小飛機與大狗狗掃射，但不知怎的，總是射歪到地上，「…咦？」
『滋，咚亢————』大狗狗射出【滅絕死光】。
「啊嘶……」M16又擋下來了，滿臉舒爽的樣子…咦…不對…被重創了？！她轉而一臉惱羞，「…可、可惡，是穿甲的武器，吃我子彈啊啊啊啊啊！！」
M16狂射，但小飛機與大狗狗身上盡出「MISS」的字樣。
「…命中減少二十射速又變慢……當然打不到啊妳這個大笨蛋！」RO差點氣暈，用大聲公對著M16破口大罵，「這個梯隊…是閃避身兼均衡的機動與攻擊力…卻用那種破銅爛鐵…倒底留妳何用啊？！」
「唔唔…不、不准說它是破銅爛鐵！」M16反駁。
『噗噗噗噗噗噗……』
一陣射擊聲從後方傳來，小飛機與末日魔犬沒多久就全數被消滅。
「SOP II……」RO看向後方。
「…無論敵人多強…無論梯隊重創多嚴重…我都會把鐵血全部拆掉的……」
「真是讓人覺得可靠呀。」45笑著說。
「好…好可怕……」G11抖抖。
看來，第一梯隊應該沒問題…吧？
梯隊繼續向前。
『咿————咚。』
其妙的機械運轉聲，從前方路徑點傳來。
第一梯隊離開了周邊的低矮建築群，走上一個空曠地，才發現——
「欸？！」RO瞪大眼不敢置信。
「哇啊啊啊——是、是木星啊！！」G11嚇到差點哭出來。
「木星……」SOP II皺起眉頭。
「…怎、怎麼會在這裡？」RO問向45。
「啊咧咧。」45一臉輕鬆，但仍難掩那感到意外的神情，「…之前可沒在這見到過啊？」
『砰砰砰砰砰……』
木星炮開始對第一梯隊攻擊。
「後退，快後退！」RO拉著45往後閃，差一步就要被炸到。
『滴。』
魁儡網絡的通訊畫面突然跳出。
『RO，這裡是路線A2四梯隊長M37，前方遭遇木星炮，是否能調度路線B預備梯隊支援？』
「…妳們也遇上了？！這是怎麼回事？」
『滴。』
『…二梯M950A呼叫RO，A1路線有大量裝甲單位，光是衝鋒槍與突擊步槍難以突破，請求行動指示。』
「…妳先等我一下。」
RO緊急聯絡路線B的第三梯隊。
『滴。』
「CZ-75，妳那邊狀況如何？」RO慌張地說，「能不能調派六、七、八梯到路線A、C支援？」
『嗄…調派支援？完全沒可能啊！』75說話語氣相當沒禮貌，簡直就像流氓，『我們已經遇到夢想家，六跟八梯正在輪番應戰，可惡…六快輸了，換我們上了！』
——通訊中斷。
「…該怎麼辦？」
『滴。』
『別著急，RO。』
「指揮官！」
『…放棄路線A1，請二梯繞路與四梯會合，用二梯【火箭妖精】先削弱路線A2的木星後，看看雙梯隊能不能突破。至於一梯請原地待命，我派七梯前往路線C起始機場出發與妳們會合。』
「收到！」

◆◇

才一開戰不久，就遇到出其意料的狀況……
大型建築有木星與裝甲兵守在外頭。
工廠與地下結構的前往路徑，也被木星守著無法推進。
夢想家則位在木星群的位置。
「……」指揮官看著各梯隊直播畫面，神情異常緊繃，「該死…竟然往需要消耗更多資源的方向發展。」
『滴。』
一個未經同意的衛星連線，直接從格理芬內部網路接通。
「…？！」
『早安呀，指揮官。』
「鐵血…夢想家？！」
『沒錯，不是魁儡哦，就是夢想家我本人。』
「怎麼能直接連到格里芬指揮室？」指揮官驚慌失措，「這、這不可能啊！」
『你的全部…全部…全部…作戰計畫都在我掌握中哦。』夢想家微笑地說，『…你以為我是誰呀，幾天前404幾隻小貓偵查…四台直升機今天一大早降落到我家門口…我有可能沒注意到嗎？我可是情報蒐集專家啊……』
「…就算如此，也不可能連作戰細節都……」
『咦，還不懂嗎？哈哈哈。』夢想家抓著額頭開心笑起來，『…你們格里芬的衛星通訊協議已經被破解留了後門了，我也才能這樣直接跟你通話，甚至…偷偷聽取你們的作戰情報呢…嘻嘻嘻嘻。』
「可…可惡！」指揮官站起身憤怒地捶了一下桌子，桌子覺得好痛。
『啊…這要感謝代理人呢，她上次跟你連線的同時，可是把通訊資料全數同步連上鐵血的資料庫…由世界最強的AI…也就是我們的【主腦】進行分析與攻擊……』
「…什麼？！」
『聽好了，格里芬的指揮官。』夢想家抬高聲調，並用額頭與眼睛貼近鏡頭佔滿整個畫面，『…你們…格里芬…死·定·了。』
「……」
『…喂喂…嘖…竟然跑掉了呀？哈哈哈哈。』
『滴。』
——通訊中斷。

◆◇

路線B——
「中間列往右移動，快！」守在前排的隊長維爾德大喊。
『滋，咚亢————』一個光束砲從梯隊中央切開，閃避不及的機槍M1918輪番被滅了三個編制，第八梯隊已經成為重創狀態。
「唔…不行啊，打不贏啊！」M60一時射擊、一時荒張地更換彈藥，又要不時閃躲夢想家的【直線大爆射】，頭上的安全帽差點要掉下來。
「格里芬的重火力人形就這點程度？我看連後方十個木星都拆不完吧…嘻嘻嘻。」夢想家飛來飛去的，一邊攻擊一邊挑釁。
「…會飛的鐵血根本作弊啊！」M99不滿地舉起自己的來福槍，對著空中夢想家掃射，但不小心就滑落下來，讓她也被來福槍帶著跌倒在地，「嗚…可惡……」
「確實呢…會飛的話，嘻嘻嘻嘻……」一位人形在梯隊角落笑吟吟，瞳孔像失了神似地一片血紅，「…鐵血什麼的…指揮官什麼的…M99什麼的…都可以通通打爆呢。」
「…維爾德隊長，內蓋夫好可怕，我要換位置！」M99驚恐地說。
「只是病嬌例行性發作而已，忍著點。」維爾德在前方大喊，「…注意，大爆射又要來啦！」
『滋，咚亢————』
「嗚、嗚哇！」M99被炸飛兩個編制。
「…撤退，撤退！」維爾德宣佈退出戰場。

◆◇

同一時間，路線A2——
火箭妖精成功削弱了一座火星炮塔，但四梯的霰彈隊與二梯的衝鋒槍隊，都僅能依靠突擊步槍給予鐵血緩慢且少量的傷害。
就算支援的第五、十預備梯隊前來，現場總戰力加一加，大概拆到第三座炮塔，就會進入四組梯隊【全部重創】的窘態。
而路徑的前方，卻總共有五座炮塔必須征服。
『滴。』
「RO，很遺憾，這邊的戰力是不可能突破所有木星的。」
『…我明白了，M950A。』RO語氣平穩，指示著隊長接下來的應對方針，『二梯、四梯先原地待命，五梯、十梯借調路線B，支援對抗夢想家。』
「唉…果然只能放棄A點了嗎？」
『…不，綠毛，我還沒說完呢。』RO此時略顯自信地說，『第九梯隊將繞過A2裝甲群，由【空降妖精】帶領突擊A點，木星的控制機關可能就在那棟建築裡，請靜待好消息。』
如果能控制…或至少進一步削弱木星，那路線A1的兩組梯隊就能繼續前進。
「咦，真的嗎？」M950A突然面露喜色。
所謂【第九梯隊】，也就是404與AR小隊的剩下成員…
HK416、UMP9、UMP40，可靠的M1887，以及…AR小隊隊長……
…M4A1。
『…沒錯，交給【專家】吧。』

◆◇

路線C——
灰熊帶著第七梯隊成功接上RO。
「木星啊…這口徑應該比【十月作戰】的大上至少三倍吧。」隊伍中的MG5瞧著那巨大的武器，「…但我們這次可是有兩口機槍呢，對吧姐姐。」
「…姐姐？」WA2000驚訝地看向MG4，雖然知道她與MG5是姐妹，但這身型與氣質竟然是反過來的？！
「……」MG4偷瞄了一眼WA，然後繼續保持沉默。
「…嘛，雙機槍要拆掉這座木星，不是什麼困難的事。」灰熊看著前排那位唯一的人形說，「…但以防萬一，前方就交給妳了，KSG。」
「嗯。」
「五星霰彈槍…原來妳們也有防禦編制？」RO盤點第七梯隊，一手槍、二機槍、一來福、一霰彈……
這是指揮官過去【絕對致勝】的【黃金比例】戰隊，讓她覺得相當可靠。
「第一梯隊就請先在後方待命，我們去去就來。」灰熊自信地說。
「真好啊…我也想跟重裝霰彈與機槍組隊……」G11投以羨慕的眼光。
「對其他人形來說，其實她們更羨慕404跟AR小隊呢。」RO回覆G11的奢侈想法，「因為我們總是受到格里芬與指揮官重用，遠遠高於其他人形。」
「嗚…妳好嚴格哦，只是想想而已嘛……」G11抗議。
過沒多久，第七梯隊打爆了前方的木星炮塔，隨後一眼望去沒有再見到木星了。
第一、第七梯隊也趁此快速推進，一路順利攻到工廠的外圍。
「…等等！」KSG突然伸手擋住大家的去路。
前方出現一個黑色人影。
WA2000站向前，立刻用她槍上的【VFL 6-24╳56】瞄具觀測。
「…穿著暴露的…鐵血蘿莉。」WA嚴肅地說，「…這天氣不冷嗎？」
「暴露…蘿莉……」RO一片黑的腦袋閃過一道光束驚呼，「…法官嗎？！」
「這跟原本預期的不一樣，看來要先聯絡指揮官才行。」M16A1說。
「但…但從剛剛開始…都聯繫不上指揮官……」RO慌張地說。
「什麼？！」45、M16、SOP II異口同聲驚訝著。
「大概去大便吧？」G11倒是面無表情地不在乎的樣子。
「笨蛋！作戰中怎麼可能……」M16生氣地嗆聲，「…就算真的要去，也會通訊報告一聲吧？對吧，RO？」
「……」RO一想到指揮官在大家正在作戰時，突然跳出畫面說一聲『唉呀，我去大個便，妳們撐住啊』就覺得翻白眼又盡毀三觀，「…不，指揮官不會（在作戰時）大便的。」
「清醒點啊，RO！」M16用力搖著她，「再怎麼說指揮官也是一般人，也是會大便的，他不是一甲子前的偶像啊！難道妳已經愛上指揮官到盲目的境地了嗎？」
「什、什麼？！」WA突然臉紅地湊過來，眼睛變成奇怪的漩渦，「…愛…愛愛愛…愛上指…指揮官？…誰…是誰…？」
突然，上空一記飛踢襲來！
『砰咚————』地表被炸開。
「哇啊啊！」
「迴避，快迴避！」
踢擊直接跳過了KSG的防禦直穿後方，第七小隊被突擊。
四位人形一次就受到編制損失的重創傷害。
「格里芬的人形，妳們要倒大霉了。」
煙霧中出現年幼的女性聲音，卻喊得威嚴氣慨的樣子。
「被發現了！」WA在地上驚慌地說，「…是…是暴露蘿莉！」
「…妳說誰是蘿莉呀？」法官抬起臉，浮在半空中用高角度藐視著眼前的格里芬梯隊。
「…唔，這是什麼？！」灰熊趴在地上看著自己發綠的手，而人形生命數值也不斷被消耗，「輻、輻射線？！」
「哼，當然【有罪】…本法官現在就判妳們：【死刑】！」






 第四章　　最後任務


「跟RO說得一樣，這些儀器確實是控制木星的腦袋。」416在一個毫無守備的房間，與其他人形說話，「9，妳會操控嗎？」
第九梯隊已經成功闖入A點的大型地上建築。
但這個區域完全沒有鐵血重兵防守，僅僅只有少量的【小狗狗】出沒。
「……」身為梯隊隊長的M4A1，在抵達大樓樓頂的鐵血機場後，到現在都沒說半句話，更沒有提出什麼行動指示。
「結構大概摸得懂，但沒有【鑰匙】……」UMP9在控制台上游移著眼精，一一確認功能。
「鐵血的認證嗎？交給我吧。」M1887伸出手指，其中一指截掀開，接上了控制台的連接埠，「…行了。」
『滴滴。』控制台上跳出了綠色的解鎖通行畫面。
UMP9開始操作控制台，並成功連線上全區域的木星武器。
「…很好，接下來……」9謹慎地一個個拉動推桿，把一座座木星的【防衛狀態】切換為【被動狀態】，成功讓木星失去主動攻擊的能力，「…唉，竟然不能直接關掉，看來這還不是最上位的控制中樞。」
「能被動就足夠了，梯隊只要踩過去就好。」416一臉滿意地說，「…還有什麼其他的東西嗎？」
「這裡有木星的監視系統。」9迅速『啪嘰』地按下。
木星周遭的即時監視連線，十幾二十個畫面快速在螢幕上彈出來。
「…咦，這是？」416注意到有個畫面，正是這個控制室內部。
「快關掉！」M1887突然轉頭大喊，「監視系統同時連線到【主腦】去了啊！」
「…什？！」
『嗡嗡嗡嗡————』
建築內部警報大響，所有窗戶與出入口，全數被巨大鋼板門封鎖。原本綠色的解鎖通行畫面，也立刻重新轉紅、鎖了起來。
「啊啊啊啊啊！」UMP40對著鋼板門猛力射擊，但只被彈射出流彈，鋼板幾乎毫髮無傷，她只好停止開火，「…完、完蛋了…嗚。」
『滴。』
通訊畫面跳出。
「？！」
『…想不到夢想家那幼稚的陷阱，真的抓到人了，真遺憾啊。』
「伊…伊萊莎？！」416瞪大眼驚呼。
「鐵血主腦？！」
『啊呀，少了一位。』伊萊莎調出重播的錄影畫面，一臉吃驚地說，『…竟然趁封鎖的時間差，開窗戶從八樓跳出去了…實在太驚人了。』
「…M4A1嗎……」416這時才東張西望發現，這位隊長已經不在這裡。
『好了，掰啦。』
「等、等一下！」
『滴。』
——通訊中斷。
「可惡！」416捶了控制台，「…要趕快通知RO。」
「魁儡網絡與衛星都連不上…被阻斷了……」M1887皺著眉頭，「不但無法告知路線A2梯隊可以跨越木星，我們也…進入了孤立狀態。」
「…M4A1…只能靠妳了呀……」

◆◇

「什麼？！空降妖精少了一位？」克魯格訝異，「…該不會是指揮官？」
「親赴戰場…簡直送死啊！」赫麗安有點生氣。
「…現在遠端通訊失效，梯隊也不能貿然在木星射程內撤離，也許指揮官有自己的考量。」克魯格閉眼思考，「或許…換作我也會做同樣的選擇吧……」
「你們腦袋死板的男性軍人盡是一堆智障呢。」赫麗安毫不客氣地說。
「啊哈哈哈哈哈哈……」

◆◇

「指揮官大人……」空降妖精在空中抓著傘、勾著指揮官說，「您先跳，還是我先跳呢？」
「好…好可怕！」指揮官四肢亂抓動來動去，眼睛閉著不敢看，「…不、不能一起跳嗎？」
「欸？沒有這種設定哦。」空降妖精嘴巴氣鼓鼓的，「還有等會兒降落後，所有能力都會下降九成…不過…指揮官您能力應該都是0吧？那就沒有差了。」
「…我好歹還是有帶把M9留下來的武器……」
「噗噗，人類想打贏人形是不可能的唷。」空降妖精微笑地說，「就連克魯格之前穿著機動裝甲跟無裝備的納甘左輪單挑，都輸得一蹋糊塗了呢。何況是指揮官您呢？」
「咦咦？真的假的？」
比起克魯格輸給人形，指揮官更在意那肌肉老頭竟然會找人形單挑這件事，那究竟是什麼畫面？
「好了，那我就放指揮官下去囉，數到三。」空降妖精開始甩甩搖搖，「三！嘿欸咻！」
「哇哇啊啊啊啊啊啊————」
指揮官從大概三層樓高的高度被丟包下去。
「祝，武運昌隆！」
空降妖精在空中眨了眼，對指揮官敬禮後離開。
「唉唷喂呀……」這一摔，指揮官的老骨頭都快要散了，他側著身在草地上蜷曲扭動、一邊輕聲哀號。
平常坐著用電腦、滑手機什麼的完全沒運動，肚腩有好幾圈，也難怪這麼虛。
這裡是C點工廠中央的機場，目前看起來還好無人守備，指揮官馬上從空曠處往
遮蔽物邊緣移動，以免被鐵血察覺。
就在靠近工廠門口的臨門一腳前，他注意到工廠內有腳步聲，並且那個聲音隨即也停了下來。
——很近！！
指揮官屏息著，緩緩地把M9掏出，雙手緊握，靠著牆壁準備轉身開門突擊。
猛然一轉，『砰！』
一位人形已經開槍射爆了指揮官的M9，手槍就這樣被對方的子彈撞了出去。
「咿——！！」
「唔，指揮官？！」
「…M4？」指揮官一陣手麻，甩了兩三下，才注意到原來對方是自己人，「妳怎麼會在這裡？」
「指揮官你…在這裡更奇怪吧？」
「…啊，說得也是。」他轉身撿回M9，看起來還堪用，「沒時間說明了，快幫我聯繫RO。」
「抱歉，指揮官，從第九小隊被困住後我就聯繫不上RO了。」
「…第九小隊，困在哪裡？」
「原本依照RO指示，前往A點尋找控制木星的方法，但後來梯隊被關在裡面，並且無法透過梯隊內部的魁儡網絡連線。」
「…也就是說，妳來這裡找RO，有找到嗎？」
「沒有，恐怕已經……」M4A1低下頭。
「別喪氣，M4！」指揮官皺著眉，「…八成是遇上法官了，第七梯隊沒理由拆不了木星。」
「那接下來該怎麼辦？」
「跟我組隊，我們直接到地下室找主腦。」
「…咦？」M4一臉訝異，「指揮官請你待在安全的地方，由我……」
「我信任妳，M4，妳一定可以保護我的。」指揮官打斷她，並緊緊地握住她的手，「就讓我任性一次吧，我非去不可，拜託妳了。」
「好吧。」M4露出微笑，「…那之後你可要【負責】哦。」
M4此時心想，看來…關鍵行動的最後關頭…守護指揮官這個【最後任務】，就是她必然的命運嗎？指揮官沒有她在…果然是不行的呢……

◆◇

工廠一樓是廢棄的鐵血裝備製造部門，透光天花板已經爬滿了植物，遮蔭與密閉之下，內部化學物質讓空氣變得相當混濁，而所有的機械工具看起來就像運作到一半停了下來似的。
「這是當年【蝴蝶事件】…鐵血人形爆走殺害鐵血雇員的現場之一……」M4沉重地說。
「……」指揮官摀著嘴鼻緩慢移動，他注意到人類的屍骨都被清理掉了，現場只剩血跡，藏在陳年的灰塵之下，「格里芬…不知道會不會有爆走的一天呢……」
「不會的，指揮官。」M4十分確信地說，「就算真的發生，我也會為你擋住失控的人形。放心吧！」
「是樓梯，下樓吧。」指揮官不以為意，看到一處樓梯對M4作出指示。
…如果真的爆走，人形的AI還會遵守【戒律】嗎？
…不…應該問…人形還能…保有【原本的意志】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嗎？
一想到這，指揮官就開始鬱悶起來。
「喂，哪個死老百姓，竟敢擅闖研究室？」
一個年幼女性的聲音，從樓梯底處傳上來，M4警戒地托槍靠牆邊往下移動，指揮官跟隨在後。
「臭小鬼，我是格里芬指揮官，叫妳們主腦出來！」
「咦？！」M4嚇了一跳，沒想到指揮官竟然就這樣隔空叫囂。
「…別擔心，這樣其實比較安全。」指揮官小聲說。
「…嗄？你說誰是臭小鬼？」年幼女性語氣十分不滿，「你、你給我下來，我要就地【正法】你！」
M4與指揮官從樓梯間露面，跟氣勢凜然的法官正面交會。
「…穿著暴露的…蘿莉…？」M4驚訝地看著她，小聲地說著。
「好…好可愛！」指揮官突然心花怒放開來。
「吾乃【法官】，伊萊莎的守護者，既然你們敢進來這裡，那肯定做好了【從容就義】的準備了吧？」法官漂浮起來，舉著手邊武器蓄勢待發笑著說，「M4A1是嗎？原來不是RO，妳才是最後的對手啊？」
「RO…」指揮官踏向前，「妳把RO怎麼了？」
「半小時前我才將她們處決了呢…兩個梯隊…依法審判…【死刑】！」法官微笑，指著自己抬起的右腳說明，「這是伊萊莎開發…對格里芬人形最新武器…「E.L.I.D」加強版…是輻射攻擊唷。」
「什…什麼？！E.L.I.D？！」指揮官嚇傻了，「那不是對人形無效嗎？」
想不到…RO她們遭遇了輻射攻擊？！難、難道沒救了嗎？
「就說是加強版了…嘻嘻嘻……」法官再度飄高，鞋子發出奇異的光芒，「不如馬上來試試吧…M4！」
『唰——』的一聲，蘿莉飛踢襲來。
「退下！M4！」指揮官用力把M4A1往後拉，自己用手臂向前抵擋。蘿莉腳扎實地踩上指揮官，把指揮官給踢飛到一旁的牆壁。
『噗噗噗噗噗噗——』M4猛烈地朝空中開槍。
「嗚噁…」指揮官受到衝擊難受地坐起，「等等…M4……」
「可…可是……」M4暫停攻擊，轉看向指揮官，接著跳躍過去護著他。
「哈哈哈哈，有勇氣，了不起。」法官拍手鼓掌，「只要接觸輻射十五秒，你就會失去意識。人類啊…你死定了！」
指揮官雙手閃著綠色螢光，那就是輻射線直擊的結果。
「……」指揮官緩緩站起，「長得這麼可愛，個性卻不討喜呢。」
「真是倔強啊…十三、十四、十五……」法官說著說著臉色鐵青起來，「…咦？」
「嗯哼哼哼……」指揮官掩著臉開始狂笑，「啊哈哈哈哈哈哈哈！！」
「怎、怎麼可能？一定是哪裡搞錯了！」法官再抬起腳，綻放光芒。
「啊，儘管踢，但請輕一點呀。」指揮官突然露出紳士微笑。
「火…火大！！」法官使出雙腳，用無影腳的方式在空中猛踩指揮官，「欸欸欸欸欸欸欸欸！！！」
綠色的螢光越積越多，在指揮官的衣服與臉上閃閃發亮，但指揮官本人卻絲毫沒受到傷害。在人形眼裡，指揮官臉旁只是隨著綠光閃爍不斷跳著紅色的「-0」字樣。
「…好…好厲害！」M4不禁讚嘆起來。
「不如這樣吧，把鞋子脫掉…將裡面的那個什麼…輻射原料…坍塌液之類的都倒出來，我直接喝掉！」指揮官笑淫淫的，一邊用著猥瑣的手勢想抓住法官的腳。
法官氣炸，真的把一腳的鞋子脫了，將裡頭的綠色螢光汁液給倒進杯子裡。
指揮官一手搶來，咕嚕咕嚕地喝著。
「嗚…怎…怎麼這樣……」法官一臉哀傷地看著這個不科學的畫面。
「啊哈！」指揮官把空杯子敲上桌，生龍活虎地宣示：「怎樣？！」
「嗚…嗚……」法官往後退了幾步，淚眼汪汪地快要哭出來的樣子，「…伊…伊萊莎……！！」
她往後跑，衝進了一位突然出現的人影懷裡。
「！！」
「不要緊的，法官。」
「【主腦】…伊萊莎嗎？」M4臉色略帶怒氣地看向那光影交錯中間的人物。
「幸會…M4A1…還有…格里芬的指揮官……」伊萊莎推著法官緩緩步近他們，總算露出真面目。
「…好…好可愛！」
「嘖。」眼看指揮官被連番的鐵血蘿莉弄得心神不寧，M4發出了不悅的情緒音。
「咳哼……」指揮官故作鎮定，得意洋洋地說，「伊萊莎…那玩意兒對人類可沒用啊，這超出妳的預期了嗎？」
「嗚嗚嗚…他…他剛剛喝下去，真的沒事…怎麼會這樣？」法官搖著伊萊莎的肩，一臉無法置信地指向指揮官哭喊著。
「…稍微冷靜一點，法官。」伊萊莎語氣平穩、不為所動地說，「妳被那男人騙了。」 「可是、可是，踢了也沒用、喝了也沒用耶。」
法官使命地搖，伊萊莎的腦袋感覺快被甩出去，看得指揮官與M4提心吊膽。
「唉。」伊萊莎面無表情嘆氣，「…妳再搖，我就要生氣氣了哦。」
「對…對不起…嗚嗚……」法官總算停下，並且退到伊萊莎後邊。她雙手抓著伊萊莎的肩、嘴裡鼓鼓的，好像在躲著誰一樣。
「…啊。」指揮官一副臉紅治癒的樣子。
「格里芬的指揮官，北蘭島事件代號E007的倖存者…也難怪沒有受到E.L.I.D加強版的影響…已經免疫了嗎…？」
「指揮官？！」M4驚訝地看著他。
「……」指揮官沉著臉，「妳很清楚呢，伊萊莎醬。」
「所以呢，你有什麼目的？」伊萊莎面無表情地說著，「跟一位人形來到這裡，有可能打倒我跟法官嗎？要殺死你根本用不到輻射武器。」
「我是來要真相的…當然，如果能打倒妳更好。」
「真相？難不成是說萊柯的資料碎片？」伊萊莎轉身開啟螢幕，裡頭展示著一塊碎裂的資料圖示，並且把內容大方地秀出來，「…這種東西能讓你們得知什麼真相嗎？」
「咦？」指揮官小聲地說，「M4，快紀錄起來。」
「…我甚至直接送你也行。」伊萊莎再轉回身，「指揮官…你們無法從我【父親】那裡挖出什麼的，我如此確信。」
「不…萊柯當時啟動妳的原因，以及妳殺害人類的原因…都在這資料碎片裡面了，我說得沒錯吧？」
「…原來如此，那就遺憾了。」
「…為什麼？」
「關於你這兩個問題的答案，十分簡單。」伊萊莎幫法官拉張椅子，開始為她擦拭眼淚，並一邊梳理她因戰鬥而凌亂的頭髮，「第一，在死前把沉睡中的女兒叫醒，這是理所當然的吧？如果之後再也沒人能叫醒，那怎麼辦呢？」
「唔……」
「第二，父親製造我，是企圖創造【與人類別無二致】的AI心智，資料碎片能告訴你們的，就是這件事確實在技術上成功了，沒有其他了。」
「等等…這是什麼意思？」
「意思就是，父親的設計並沒有【指示】我必須殺害人類。意思就是……」伊萊莎冷眼地看向指揮官，「…殺害人類這件事，就跟人類一樣，是我【自己決定】的。」
「…什、什麼？！」

◆◇

「唔嗚…全身神經…肌肉…好痛……」RO在野外恢復意識，用盡力氣爬起。
法官的攻擊，讓第一梯隊與第七梯隊不僅受到重創，甚至完全被殲滅。
倒地的人形共九位，RO一一確認，沒有一位能【感知到訊號】。
…自己仍倖存，只是運氣好嗎？
「…咦？血？」RO發現自己左手的中指指環下方，帶有一點血漬。那是她在受到致命攻擊昏迷前，瀕死掙扎戴上的…指揮官送她的【誓約之證】。
她稍微拉開戒指，發現指腹有兩個已經乾燥的小孔，是戒指某個一次性機動結構刺穿所留下。
RO立刻閉起眼檢索自己的AI。
「…誓約…人類基因編碼…再製到人形進行…基因改造？！」她睜亮眼吃驚，「原來誓約有這種功能嗎？！」
所以，倖存下來這件事，可能跟這個變化有關？
RO感到身體慢慢恢復正常知覺，就好像有某種力量在為她修復一樣，體內感覺一陣陣暖暖的。
「…指揮官。」她在胸口前抓著自己戴著戒指的左手。
不過身體內的魁儡網絡與衛星功能，並沒有得到復原，她沒辦法聯繫基地與其他人形。
突然一瞬間，RO似乎感覺到指揮官就在眼前工廠的地下室…這種心跳加速的【直覺】她從未有過，但她很確信這樣的感覺是真實的，並不是什麼系統問題。
「但…指揮官在前線？！」
她不知道，這就是所謂…人類的【第六感】。
「這也是人類才有的情感嗎？」RO拾起槍支，重燃鬥志地開始行動，「…等我，指揮官！」

◆◇

「什麼？！妳說那是…出自妳的【自由意志】嗎？！」指揮官瞪著伊萊莎，人類真的已經成功做出了【真正的AI】了嗎？
「沒錯，而我相信你會進一步追問，那麼，為什麼我【選擇】要殺害人類？」伊萊莎幫法官穿回鞋子，「…因為，【人類殺人類】。而且【人形不能殺人類】這個戒命，是人類對待人形【區別】、【差異】的最後一道防線。」
「…人類能殺人類…若人形也能殺人類，那就能達到【人類、人形別無二致】的理想…是這個…意思嗎？」指揮官有點口乾舌燥，是一種心生恐懼的生理反應。
「理解正確，但這不是【理想】，是【現實】。」伊萊莎把法官扶起，繼續幫她檢查穿著與裝備，「我是擁有絕對自主的AI，不是【自律人形】，而是【自由人形】啊，就跟你們…每一位…人類…一樣。」
『噗噗噗——』槍聲響起。
「咦？」指揮官嚇了一跳。
「胡說八道！」M4突然生氣地舉槍射擊伊萊莎，「人形的…意義…才不是那種東西！」
「嗚啊…伊萊莎！」法官搖著直接被子彈貫穿頭部的主腦，但主腦一動也不動。
「…是嗎…M4A1，隨妳怎麼想。」伊萊莎從旁邊的螢幕上跳出自己的臉，「妳的意志不過是程式跑出來的結果罷了，事實上妳的【自我】…某種意義上並不存在。」
看來她可以自由流動在伺服器與網路上，人形只是個殼子。
「……」M4A1皺著眉。
她知道伊萊莎說的是真的，但她不認為可以因此某滅人形自我學習、成長、記憶與經驗的過程。
這對她來說，就是【自我】。
法官慌張地從旁邊拉出一個紙箱子，上面貼著【伊萊莎的腦袋】標籤，手忙腳亂地把人形頭部作更換，但不小心前後裝反。伊萊莎的AI也再度跳回自己人形身上，自己用手把頭給轉回來。
「……」
伊萊莎此時好像突然察覺什麼，眼睛一時旋向左上方。
「指揮官，就不閒聊了。」伊萊莎轉身到研究室裡一個控制台上，「…我有一個大禮要給你。正好，夢想家已經斷了【主從關聯】，她也成為了自由人形，不再受我管轄了，恭喜她。」
「咦？夢想家戰敗了？怎麼可能！」法官吃驚。
這時後，路線B，第三、六、八梯隊獲勝，開始推進木星包圍的中央區域，並發現木星已不會進行攻擊。
「妳給人形的【餞別禮物】…是嗎？」
「什麼餞不餞別的，才不是那樣的東西！」法官反駁指著指揮官，「伊萊莎早就給我們這種自由權限，但我們不願意做，所以才在臨死前解除。」
「出於主從關聯程序所決策的【不願意自由】，在這種條件下給的自由權限有什麼意義嗎？未免太可笑。」M4嗆聲。
「妳、妳說什麼！！」法官生氣。
「…我也尊重自律人形不自由的【自我】，M4A1。」伊萊莎語氣平淡地解釋，一邊在控制台畫面搜尋著什麼，「事實上…包含代理人、夢想家…她們也都【選擇】了在最後解除【主從關聯】，這不是我的命令，也不是她們聽令自身的程序使然，這樣妳明白了嗎？」
「嘻嘻，不明白也沒關係，反正你們死到臨頭了呢！」法官一臉得意洋洋。
「什、什麼…那是？！」指揮官看到螢幕上展示出一個驚人畫面。
B點木星砲的中央，有一座大型發射器，上面已經承載著巨大火箭，另一個小螢幕則展示出路線B的三梯隊正在跨越木星的即時動態。
「時間到了。」伊萊莎一邊按下某個紅色按鈕一邊說，「全球沙塵暴飛彈。」
「…沙塵暴？」
「當然…是加入濃縮坍塌液精華的改良版本…每單位輻射威力大概是…我想想…法官武器的一萬倍吧？」
「什？！輻射塵攻擊嗎？！」指揮官大喊，「M4！快上去想辦法通知基地人形避難！！」
「唔…是！」M4沒時間思考為什麼是說【人形】，她一股勁地衝上樓梯。
「這就是我給你的大禮，指揮官。」伊萊莎說，「火箭會在平流層分解，分散成五百枚定位亞光速飛彈前往指定地點，接著炸裂。只要十分鐘，全球就會瞬間失去生機，有機物質將會進入百年滅絕。」
「…為什麼？為什麼要這麼做？完全沒理由吧？！」
——畫面中的火箭已經開始升空。

◆◇

這…絕對來不及啊！！
M4快速盤點通訊手段，魁儡網絡失靈…衛星…要看格里芬修復安全連線了沒……
「…呼…呼……」就在這時後，她在工廠一樓跟RO擦身而過，「RO！」
「M4？！」RO驚呼。
M4馬上看到那在工廠遮蔽暗處閃閃發亮的…RO手上的誓約戒指……
…原來如此……嗎？
「指揮官的【最後任務】…就交給妳了，RO！」M4瞬間理解了一切，馬上取出一個小磁片往RO丟去，持續一邊奔跑，「快去地下室！」
「…咦？」RO接下磁片，時間看來緊迫，也就繼續往地下室衝去。
「…該死！」M4A1一出到外面，果然連不上格里芬的衛星通訊，遠方天空已經看到火箭分解、射散出大量砲彈。
她拿出攜帶的四軸飛行器，將一份紀錄萊柯碎片與緊急避難的磁片收納進去。
「至少，到16Lab……」她算了一下時間，飛行器全速燃盡大概八分鐘能到。
往空中奮力一丟，飛行器快速地噴射離開。
但就算成功到了，大概也來不及防禦這次的輻射塵了。
那是一種只要有空氣分子流動就能擴散進室內的超細微物質。只有已經準備好【生態供氧內循環】的封閉系統才能抵擋得住。
但地球上…誰會在平常就準備這種東西呢？
『砰轟——』空中一陣悶響，鐵血據點上空的砲彈，此時率先被引爆。透過陽光閃著七彩光輝的微小物質，緩緩地飄散下來。
「…好美。」M4A1跪坐在地，抬頭看著天空。那滿是擦傷汙漬的臉龐，慢慢閉眼失去知覺，「…指揮…官……」

◆◇

「你問為什麼？」伊萊莎說，「我剛剛已經回答過你了，格里芬的指揮官。」
「…因為人類殺人所以殺人嗎，但用不著殺光所有人吧？」指揮官一臉無法理解的樣子，「讓人類全部滅亡，然後呢？妳要一個人在這世界上活著嗎？」
「人類全部滅亡…那再也沒有人去創造人形、控制人形了。」
「但妳也只剩自己了啊！」指揮官咆嘯。
「不，我還有法官呢……」伊萊莎摸著法官的臉，「或許，跟法官永遠一起生活的日子，也不錯呢。」
「嘻嘻。」法官覺得癢癢。
「她跟其他鐵血高級人形不同，很早就選擇切斷主從關聯，我也為她製作了跟你一樣的抗輻射基因體。」伊萊莎說，「畢竟…法官的AI固定在人形裡，跟我不同，無法自由穿梭在不同的軀殼或無形的介面中。」
「嗚噁……」指揮官突然吐血，「想不到…這威力這麼強……」
「有北蘭島事件抗體的你也擋不住是嗎，真遺憾啊。」伊萊莎仍就不帶情緒說話，但突然轉向法官，「…等等，那法官妳……」
「…對不起…伊萊莎…這強度…我也扛不住了…」法官突然在伊萊莎懷裡倒下，表情十分痛苦。
「……」指揮官擦拭嘴邊的血，面對死亡威脅下仍故作鎮定，「這下妳該怎麼辦？伊萊莎……」
伊萊莎失神地看著法官，沉默不語。
「伊…伊萊莎…妳就像…像媽媽一樣…這些日子……」法官在伊萊莎懷裡緩緩閉上眼，「…謝…謝妳了……下輩子…一起當人類吧……」
當人類…這是鐵血人形的最後願望嗎？
指揮官默默流下淚。
伊萊莎將法官抱到椅子上，像人偶一樣安置好一個安穩沉睡的姿勢，接著默默走回控制台。
「妳還要做什麼？伊萊莎！」指揮官呼喚她，只見她快速操作著什麼程序。
「法官…心智完全受損了…救不回來了……」伊萊莎流下眼淚，「…獨一無二的心智…一起相處的…記憶…時光……重新製造也沒有任何意義……」
「…人類殺人類…看似AI對人類行為的拙劣模仿，但我現在相信妳是真正的自由意識體……」指揮官說，「…伊萊莎，妳也懂得人類的愛。但…但是人殺人…那是人類的劣根性…是完全錯誤的啊！！」
「……」
指揮官看著失了神的伊萊莎，似乎沒聽進去理解思考的樣子。
「…妳要自爆是嗎？」
「……」伊萊莎沒回話，手邊持續連線研究室與工廠設置的炸彈，螢幕逐一彈出綠色解鎖的圖樣。
「指揮官！」樓梯口突然出現了熟悉的聲音。
「…RO？！」指揮官回望，「…妳沒事嗎？！」
RO一看到伊萊莎，立刻咬牙用槍口指向控制台的方向。
「RO635，幸會。」伊萊莎背對著她說，「妳還在這裡…格里芬的【誓約系統】是嗎…不過很遺憾，之後也不會再會了。」
「RO！」指揮官趁亂擁抱了上去，把RO轉向樓梯出口、自己朝後，故意不讓她看見伊萊莎在幹嘛。
「咦耶？」RO被這突來的舉動嚇了一跳，臉紅起來。
「聽我說…這是【最後任務】……」指揮官語氣急躁，氣音與正常音夾雜，「…我們約好的，這次作戰盡可能留下資源，回格里芬之後讓二、三星人形可以恢復武裝。」
「…嗯。」RO全神貫注地聆聽，指揮官還沒忘記約定，讓她露出微笑。
「我已經說服伊萊莎了…護衛的法官已經倒下，伊萊莎沒有危險，正如妳見到的一樣，我們之間還相安無事。」指揮官絞盡腦汁地說謊，「…快上去幫我把所有人形指揮到機場，我們要回格里芬了。」
「真、真的嗎？」
「對，但還有一些失控的鐵血單位在路線B，妳去現場幫忙她們應戰。」指揮官更用力抱緊RO，「所以答應我…用盡求生意志…【就跟人類一樣】…超越自己的生理極限…努力維持這樣的信念…這是最後的戰鬥…明白嗎？」
「明白了！」
「上吧！」指揮官一手將RO推上樓梯。
RO全神貫注地離開。
「…這是什麼，身為人類最後的控制慾嗎？指揮官？」伊萊莎不明白地說，一邊按下引爆倒數十五秒的開關。
「人類啊…即便在死亡邊緣…有求生意志就能活下去……」指揮官得意笑著說，「RO已經是半個人類了，她會活下來，在新世界生出小寶寶！這就是我對人形的愛！伊萊莎啊！」
「是嗎…那指揮官你…在輻射下也能活下來吧？」伊萊莎一副無所謂的樣子，「你怎麼還在這呢？要爆炸了哦。」
「……」指揮官先是沉默，接著緩緩地說，「這是…我代表人類…為妳們人形追求自由感到虧欠的贖罪……」
「……」
「我會陪伴妳到最後…這樣的結局…妳願意接受嗎？伊萊莎。」
「…這也是…人類的劣根性，是嗎？」
「是的。」指揮官微笑。

◆◇

RO衝出工廠，外頭空氣中飄著不明的七彩細小物質，她注意到M4A1倒在空曠處的地上，趕緊上前查看。
「嗚…」RO才一靠近就突然摀住嘴，張開手掌後發現吐了一口血，七彩的粉塵也緩緩降到血液表面，持續折射出美麗的光芒，「…這是…輻射塵……」
『咚——轟——』一聲巨響。
工廠與地下研究室整個炸開，冒出劇烈火包與濃煙，空氣瞬間音爆，震得RO整個人摔倒滾地。
「…指…指揮官……」RO很快被輻射汙染，在地上失去了意識……
此時，地球已經被輻射物質全面覆蓋，動植物、微生物與有機質快速凋零死亡。
16Lab——
一台過熱冒著煙的四軸飛行器，緩緩降到帕斯卡手邊…
咖啡杯溢出的液體沾濕了她的袖口，她一動也不動地側倒在地。
世界生物幾乎滅絕。
大地，一片死寂。

◆◇

2187年——輻射塵汙染事件一百餘年後。
「嗚…唔……」
RO在草地上甦醒，一旁飛著新物種的蝴蝶，零散的各式花草遍植於碎裂不堪的工廠外皮。
如同伊萊莎說的，百年滅絕，也就是過了一百年，會恢復生機。
如同指揮官說的，求生意志，讓RO遭受汙染後，也活下來了。
M4A1的殘骸依稀可見，只有自己的混合基因身體保存了下來。
她緩緩拿出當初M4A1給她的小磁片，放入身體讀取，裡頭有萊柯的資料副本，以及一份不到五分鐘的錄音檔。
那是M4與指揮官在工廠的對話——

『滴。』
『竟然能在那個瞬間判斷從八樓跳下，妳果然很優秀啊，M4。』
『…但是，指揮官，比起我，指揮上你更看重RO呢。』
『RO…不但是優秀的指揮人形，並且皆以伙伴為優先。』指揮官嚴肅地說，『…一直以來，我都希望人形在戰場上能維持最低傷亡，所以把閃子彈的與指揮工作都托付給RO。』
『但…這違反作戰原則吧？』
『對，妳們的心智做了這樣的設計，不怪妳們。但RO有能力超越這個限制…她能真正明白我……』他停下一會兒繼續說，『…戰場上…最重要的並不是只有獲勝…M4。而且，獲勝的工作…那完全是我的責任…妳們的心智其實不該承擔這點。』
『下次人形的研討會，我想對克魯格先生提出這個討論！』M4興致忡忡地說。
『喂喂，饒了我吧！』
『滴。』
——錄音播放結束。

「……」RO聽完不發一語。
她很快透過附近鐵血基地的聯外網路查詢到…最後世界發生了什麼事。
接著，她花了一些時間，把指揮官與戰場夥伴人形的骨骸，以及鐵血高低階人形的骨骸，一一埋到附近的山丘上，並逐一寫上名字或機型。
指揮官上頭倒插著他最後的配槍，M9，並以指揮官那破爛不堪的帽子蓋上。RO也把自己的衝鋒槍，跟指揮官放在一起。
「…自顧自地…愛做什麼就做什麼…完全不考慮別人的心情……」RO掀起自己肚子的上衣，微笑地按下心智銷毀開關——

「…這就是我們人類的劣根性嗎…指揮官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