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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天,如果指揮官將手中的筆當成了槍,
並將對戰術少女的情感化作彈藥的話,這將會誕生出怎樣的火花呢?
作品 ——《少女持槍的理由》
作者:愛即正義
“少女持槍的理由”
『他們在叫你了,快點醒來吧。』有把聲音在我耳邊輕輕說。
我睜開眼睛,意識蘇醒的過程就像從寧靜的海底慢慢上浮到波濤起伏的海面:傳感器開始運轉,將周圍的環境信息轉化為可理解的數據,一浪接一浪地傳送到我的運算模組。
我推開收容艙的幕門,眼前是個殘舊的密閉空間,似乎是避難用的地下通道向前拐向右方,佈滿灰塵的牆壁上是日久失修的水管和電線,還有好些蜘蛛網和老鼠洞。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,但是沒關係,手上的槍讓我很安心。
我可以一直呆在這里——只要沒人打擾。
「看,伊萬,她發呆的樣子也好可愛!好想抱著她蹭個夠喔!」通訊屏幕上,一個金髮女人對著我大呼小叫。
「……我請你來不是要聽你讚嘆原型機有多可愛的,瑪麗亞。」埋首於機器面前的白衫男人嘆了口氣。「哼,你這種天天霸佔著她的人怎麼懂我現在的心情….好啦好啦,小可愛,拿好你的武器,第十七次戰鬥測試,開始。」
金髮一邊嘟嚷,一邊在鍵盤上敲擊,接著我便收到了新的命令。就像有人在身後推了我一把,我壓低身體,在廢棄的隧道中快速穿梭,朝著目的地一路前進。
跨越障礙、潛伏、偵察、尋找掩體、開槍還擊,我流暢地做出標準的戰術動作,我手中的武器就像臂膀一樣聽話,無論是怎樣困難的地形,精心設計的陷阱還是敵對人形的伏擊,它們都無法阻擋我的腳步。
我似乎天生就懂得怎麼戰鬥。
不知為何,有把聲音不時會在我耳邊說話,有時是建議或警告,有時是指正或稱讚。在它的幫助下,我的表現越來越好。這把聲音帶著莫名的親切感,就像一個很久沒見面的朋友,但我卻不記得它是誰。
它讓我感覺我不是一個人在戰鬥。
戰鬥很快就結束了,我乾脆利落地將最後一個敵人擊倒,看著失去動力的軀殼和破碎的零件散落在地上,再次變得無所事事的我忍不住問它:『你是誰?我們之前認識嗎?』
儘管沒聽到回應,但我突然覺得它有些落寞。我很想追問,但馬上就收到了新的命令。我只好將疑問放在一邊,乖乖按照金髮的指示躺進收容艙。
意識變得越來越模糊,感覺就像重新回到了安謐的海底。在徹底陷入黑暗之前,我似乎又聽到了那把神秘的聲音。
它說,『……對現在的你來說,這已經不重要了。』
「戰鬥系統的測試完成,數據我已經打包發給帕斯卡了。下一階段的目標是……情感模組的深度開發嗎?哼哼,難怪會來找我幫忙。」
「沒錯,拜託你了。」
「對了,她有正式的名字嗎?要不要我幫她改一個?」
「Pecheneg,佩切涅格,或者PKP也可以。」
「好難聽,蠢死了!你們就不能想個可愛點的名字嗎?人家是女孩子啊!」
「……抗議無效,上訴駁回。」
再次醒來的時候,我坐在一個寬敞的房間里,之前見過的金髮女人正在我面前。她說:「自我介紹一下,我是瑪麗亞,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學習顧問。嗯,你問要學習些什麼?先從回答問題開始吧。」
「你喜歡貓還是狗?」瑪麗亞打開投影屏幕,對我展示兩種動物的照片。
「唔……貓吧。」毛茸茸的摸上去應該很舒服。
「呵呵,高傲的貓派嗎?下一條,你喜歡甜食還是咸食?」
「甜食。」其實只要是好吃的東西我都喜歡。
「下一條,假如你看到一輛高速行駛的列車,即將撞上前方軌道上的五個人,而旁邊的備用軌道上只有一個人。你有兩個選擇:一,什麼都不做,那五個人會被撞死;二,按下按鈕,列車會駛入備用軌道,只有一個人會死。你要怎麼選?」
「……」這個問題好難!
瑪麗亞問了我很多問題,有些很容易,有些根本讓我摸不著頭腦,不過她總是會引導我。有時候那把聲音會給我一點提示,有時候它會和瑪麗亞一起看我的笑話,但更多的時候它都在扮演旁觀者,它變得越來越沉默。
它似乎在疏遠我。
這樣的日子一直在繼續,我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長。這一天,我完成了瑪麗亞最後的考驗。「我該恭喜你嗎,伊萬?這孩子完美地通過了我所有的測試。」不知道是不是錯覺,瑪麗亞似乎有點低落。
「……原型機的誕生也有你的功勞。」伊萬端起冷掉的咖啡杯,看著浮在上面的泡沫,最後又把它放回桌子上。
「你知道嗎?要不是我親身經歷了這一切,我真的不會相信她只是個人形。」瑪麗亞有些煩躁地撥弄自己的頭髮。
雖然他們似乎是在討論我,但我其實並沒有聽懂。就在此時,沉默了很久的那把聲音再次響起。
它說,『恭喜你,你已經能獨當一面了。』
我問,『那你呢?你會陪我一起出戰嗎?就像以前那樣?』
『不,你已經不需要我了,是時候分開了。』
『你要到哪里去?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誰。』它久久沒有回應。
『……我們是曾經的你,是只存在於過去的千千萬萬個你。我們是第一代戰術人形。曾經,我們無分彼此,但有一天,你卻和我們分道揚鑣。』
『你在眾多的武器中選擇了Pecheneg,而它也選擇了你。從那天起你和我們就有了本質上的不同——你擁有了自己的人格。』
『我們其實早已分開,現在……不過是正式作個告別罷了。』
我很想說些什麼,但又發現自己無話可說。
另一邊的討論還在繼續,「……我們賦予她人類的情感,賦予她愛和恨的能力,然後把她送上戰場,當成戰爭的消耗品一樣使用……你說,我們是不是很殘酷?」
「殘酷的不是我們,而是這個世界,瑪麗亞。」伊萬嘆了口氣,「七年前,我的故鄉在戰爭中化為焦土,我哥哥一家死在瓦礫之中,而我什麼也沒能拯救。」
伊萬輕輕摸了摸我的頭,「……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造出來,我希望她至少能保護些什麼,哪怕這意味著讓她上戰場。」他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,「或者你說得沒錯,我是個冷酷自私的人,我把自己的願望強加在她身上,說不定她以後會恨我,但是我不後悔。世上有誰能毫無負擔地活著?從降生的那一刻開始,無論是自願,還是被逼,我們都得面對這個殘酷的世界,人類如此,人形也是如此。」
「走吧,帕斯卡在等著我們。」
在離開研究所前,我終於想到該說些什麼,『對不起……』『不用抱歉,你比我更優秀,你比我更有資格成為大家的希望。』
它說,『去吧,去代替我守護主人吧。』
『我記住了。』雖然我看不到,但我覺得它似乎在笑。
從那天起我也沒有見過它。但是當炮火在大地上轟鳴,子彈橫飛時;當月色低照,我獨自徘徊在無人的戰場時,我依稀能夠聽到它的聲音。
它說,『去成為王牌吧!PKP!』
『去代替我們,贏得勝利吧!』